难道他们真不知道打劫杀生的下场会是如何吗?难道当初官兵围剿九龙山顶的魍魉寨时,大当家为保全众人而放的那把火,大伙儿都忘了吗?
“那些事情不都过去了?”山魃原本还想与他争辩下去,可一注意到赤敖麟冷冷的视线,又将欲说出口的话全吞了回去。“横竖大伙儿现下可都是遵守着大当家欲离去之前的誓言,安分地当个良民,早已经与那些过往云烟八竿子打不在一块,你就甭想那么多了。”
呼,好险!若不是及时看到赤敖麟警告意味浓厚的视线,现下只怕他是什么事都说溜了嘴,停也停不住。
不过,这小子到底是由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剽悍狂恣的?光是那一双眼眸,便教他没来由的打颤。
但,他不失为一个知晓如何运筹帷幄的领导者,大胆的作为,洗炼的手段,更是令他不得不钦佩。
想当初,他也不过是个赤虎寨留下来的孤子而已,曾几何时,他已经变成整个良村的首领了?就连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折服于他,愿意听从他任何对良村有益的命令。
“仲冥,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做出令你生气的事的。”
赤敖麟原本冷骛桀惊的目光,在看向樊仲冥时,瞬间漾出千万柔情,登时让在场的山魃惊愕得说不出一句话,直以为自个儿的眼睛出了问题,否则,他怎能在上一刻这么瞪他,却又在下一刻里换成另一张温柔的脸?
“最好是如此。”
樊仲冥斜睨了他一眼,随即转身离去,对于大厅里的奇珍异宝,像是不放在眼里一般。
???
“你生气了?”赤敖麟见情势不对,随即扬了扬眉,跟在樊仲冥后头走去,随着他走出大厅,来到村里的田边。
“敖麟,你觉得这样的生活不好吗?”
樊仲冥环顾四周朴实的景象,望着四面环绕的山形,感到入秋的凉意微微地沁入心口,舒坦无比。
他一直是喜爱这样的生活的,一直想要觅得一处偏僻的地方,独处于广袤的天地间,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就这般远离尘世,远离每每令他自梦中惊醒的血腥味。
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好?
难不成非得要征战杀伐、奸淫掳掠的过日子?
生活拮据一点有什么关系?只要心是自由的,身体是自由的,还有什么好去争的?
“我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赤敖麟实话实说。
对于樊仲冥,他总是会将所有的心底话全数掏给他,只除了他领着少数村内的居民远征南诏!做了一些他一点也不想让樊仲冥知道的事情外。
也正因如此,他刚才才会制止山魃那莽夫,免得他将一些不该说的话全都说出口,到时他可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但是,他会这么做自是有他的用意在,只是现下仍不适宜让樊仲冥知道这一切。
“若要你在这儿待一辈子呢?”
樊仲冥黑白分明的眼睛望向远处,有点无神,夹带着些微的空洞,缥缈虚无得几乎要融入一片山景之中。
“若是有你在的话,那是铁定不成问题的。”赤敖麟不假思索的回答,压根儿不在意自个儿语焉不详的话意会惹来遐思。
当年,当他与木子宓一道回到九龙山上时,魍魉寨早已是一片火海,在他进退趑趄之际,是樊仲冥折回魍魉寨,救出伊于棠时顺便拉了他一把,将他带到这里来的。
其实,就算樊仲冥不救他,他也一样可以毫发无伤地自九龙山下来,但是樊仲冥却救了他。
他毫不在意他是赤虎寨大当家赤翔的独子,一点也不当他是个阶下囚,仍是毫不犹豫地救了他。
这个举动令他感动,也令他愿意待在他身边,听候他的任何差遣,更激起他心底莫名的情愫。
天地何其大,但是没有樊仲冥的地方,便没有他赤敖麟!
“什么意思?”樊仲冥听到他语焉不详的话,不由得转过身子,一双深邃的眼眸直视着他阳刚的脸。
怪了,他同他说什么,而他又在向他问些什么?
是他说的话意思太艰深了,令愚蠢的他听不懂,还是他意味深长、不愿意明说的话语中,有着一份蓄意不让他知道的诡谲企图?
“没什么意思。”瞧樊仲冥像是不太能接受这一句连他自己也不能接受的推托之词,他索性换个话题:“倒是这一次的收获,可以让村里的众人过一个好冬了,是不?”
这也是他为何坚持这一趟南诏之行是非去不可的原由之一。
“最好别让我知道那是不义之财,否则……”樊仲冥挑高了眉,刻意压低嗓音,欲威胁这一头狂放的野马。
“放心,我向来是最听你的话的,仲冥大哥。”
也惟有此时,他才会在樊仲冥的名字后头加个大哥,以示尊重。
???
夜深人静,樊仲冥依旧坐在椅子上,双眸照照有神地注视着手中长剑,丝毫没有入眠的打算。
突地——
“你还没睡?”
赤敖麟全然没有敲门询问,直接大咧咧地走入樊仲冥房里。一走到屋内,瞧见他又望着伊于棠留下的那一把长剑,不禁不悦地将他拉到床榻上,把长剑随意地丢到桌上。
“你做什么?”樊仲冥有点手足无措地望着他,眼看他粗暴地将自己拖到床上,粗鲁地为他盖上被子,还理所当然地躺在他身旁,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别再看那个东西了,早点睡。”赤敖麟敛下笑脸,神色森冷不悦地透着一股浓浓的占有欲。
该死,这玩意儿有什么好瞧的!
瞧了五年还不觉得厌倦吗?难道他以为,只要他每天瞧,伊于棠便会自长剑里头蹦出来不成?“这又与你何干?”樊仲冥的脸色不由得变得微愠,攒紧眉头,但任凭他使劲全身力气,仍是无法挣脱赤敖麟大手与长脚的钳制。
该死,瞧这娃儿长大了,竟是这样待他的!?
“是与我无干,但是我不希望你老是想着伊于棠。”见樊仲冥为了伊于棠朝他怒吼,更是令他遏不住心头狂窜的妒火。
他都已经娶妻了,难道他还奢望伊于棠会喜欢他吗?
该死,他怎会是这么一个执迷不悟的人!
难道他就不能回过头来看看他吗?他都已经快满二十岁了,已经大到可以保护他,给他无后顾之忧的生活了!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谁说他在想伊于棠了?
嗯,也对,他确实是有一些事想要找他问清楚!但是他也犯不着将这种事说得这般暧昧不清,像是隐含了某种意味一般。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赤敖麟一双大手将他搂紧,不容他有丝毫的抗拒。“我知道你派出探子,四处打探伊于棠的消息。”
“那又如何?”
樊仲冥被困在他宽大的胸膛中,感到几乎快要无法呼吸的痛楚,想要推开他,偏又敌不过他一身的蛮力。
“我不准!”赤敖麟突地暴喝一声。
他怎能在他的怀里想着另一个男人?
该死的伊于棠当年毁了赤虎寨,他大人大有量的没与他计较,现下,就连樊仲冥他也要与他争夺!
胸口的情愫不断地充塞,令他痛苦得想要找寻出口释放这满心的酸涩,让这如排山倒海而来的妒潮远离他的身躯;但他却又不知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够让自己发泄这满腹的嫉妒。
他是多么地爱他,但是……
猝不及防地,赤敖麟的下腹部传来一阵刺痛,还来不及反击,便让樊仲冥快速地点了穴,全身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