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敖麟,你别太放肆!”樊仲冥望着他狰狞的面容吐出伤人的话语,不禁怒红了眼。
他到底把他当成什么了?以为他接受他,便认定他会爱上任何一个男人吗?抑或是他压根儿误解了他与伊于棠之间的关系?
“我说错了吗?”赤敖麟蓦地大吼,眼眸中迸出冷厉的光痕,映着摇摆不定的烛火,像个恶鬼一般。
“住口!”樊仲冥怒不可遏地喝止。曾几何时,要他平心静气地与他说句话,他都觉得难了?
此时,一旁的门板突地被打开,露出伊于棠诡邪的面容,魔魅的眼瞳里有着不容置喙的狂肆。“你们两个若是睡不着的话,大可以包袱拎着赶回良村,免得叨扰我的清梦!”
他冷冷地说完后便甩上门,留下一室静默给两人,两颗心同时掀起漫天波阑……
???
告别伊于棠,一路上樊仲冥与赤敖麟看似相安无事地赶回良村。
然而一到良村,赤敖麟才一下马,便立即领着十数位村民往南诏而去,至今已十余天,连一点消息也没有,令樊仲冥担忧得食不下饭,夜不成眠,日日夜夜咒骂着他。
坐在大厅里的樊仲冥呷了一口茶,仍是无法祛除心中烦闷的滋味,不禁暗嘲自个儿已变了样。以往不管赤敖麟往哪儿去,去了多久,他从不曾干涉过,也不曾阻止过;不过,现下只要一想到他有可能食髓知味,与山魃那群莽夫一同到花楼寻欢,他便觉得气恼不已。
真是中邪了,他居然连这等小事也挂意得那么久!
一想到欲离开洛阳的前一个夜里,总觉得有一股酸涩直攫住心窝,疼得他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坐立不安地来回踱步。
明明是好事,他为何却感到恁地难受?
就像是刹那之间空气全都消失了,任他如何喘息,也吸不到一丝可以慰藉他的空气,令他几欲窒息。
哼!他定是着了赤敖麟的道,中了他的邪了,否则他怎会如此,简直就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姑娘家!
姑娘家!?情窦初开!?
他在想什么?什么词不好想,居然绕到这上头来了!
樊仲冥烦躁难耐地站起身,才走出大厅的门槛,便见一位守在村外的探子走进来,他急忙开口问道:
“敖麟回来了?”
“不,是有十几位不曾见过的生面孔,说是要找敖麟来的,二当家。”探子说完,便指着后头跟着他人村的一群人。
“找敖麟?”樊仲冥不禁眯起眼眸注视他身后的人,最前头的那名老者他似乎曾在哪儿瞧过,但自己认识的人能与敖麟扯上关系的实在不多,而且那名老者还意外地今他心头倏地揪紧。
“你是魍魉秦以前的二当家?”赤栩扬起一抹笑,欲突破他的心房。
“您是……”他识得他?
这五年来,他早已经不再过问江湖之事,故识得他的人必是在五年前曾与他交过手的……难道是:
赤虎寨!?
“在下是当年赤虎寨的二当家赤栩,亦是敖麟的二叔。”赤栩专注地望着樊仲冥防备的俊脸,不疾不徐地道。
“您老来这儿是……”樊仲冥扬起一抹淡笑,双眸直瞅着他瞧,等着看他有何攻势以便还击。
不过,眼前的局势绝对不利于他。
赤敖麟下南诏时带走了村里头最善战的几位村民,现下村里只剩下年过半百的老人,以及一些女人与小孩……就算眼前的十几个少年郎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但若更要与他们正面冲突的话……胜算依旧不大。
“二当家用不着防备,老夫这一次前来,并不是为了以往的恩怨,而是敖麟要我洗心革面,在这西山落叶归根。”赤栩幕了突破他的心房,早已准备好一套漂亮的说辞。
“真是这样?”樊仲冥挑了挑眉,脸上带着笑意。“不晓得您是何时遇上敖麟的?”
真不晓得他说的是哪门子瞎话,有谁会带着一票身强体壮的少年郎到这儿落叶归根?他肯,他后头的少年郎可不一定肯!
这其中必有阴谋。
“约莫一个月前,在洛阳城里。”
听他这么一说,樊仲冥更觉得古怪。他一个月前确实是同赤敖麟在洛阳城,不过,为何他没同他说起这件事?
这……
樊仲冥脑中正一片混沌时,却见赤敖麟自外头走来……
第八章
“我回来了。”
赤敖麟一见到樊仲冥,不自觉的咧嘴扬起一抹粲笑,仿佛早已经忘了之前的嫌隙一般;若不是人多,他肯定会给他一个拥抱,让他知道他有多想他。
“你倒是回来了。”虽然樊仲冥极为欣喜于他的归来,悬在心上的大石头也总算落下,但眼前的情况却不允许他露出笑容迎接他。
赤敖麟不解他为何臭着一张脸,循着他的视线往后一看,才蓦地发现,他二叔居然来到西山了!
“二叔!?”
天!自洛阳回到这儿,他还未来得及同樊仲冥提起他二叔的事情,他二叔居然已经来了!
不行,他这一趟到南诏去收获不少,他绝不能让二叔知道他仍在行抢的事。
赤敖麟先侧脸向山魃示意,才同赤栩道:“二叔,您远道而来,想必是累了,不妨先下去休息,敖麟待会儿再去向您请安。”
几乎是不容辩驳,赤栩一干人便被山魃带到西侧方建好的屋舍里休息,而赤敖麟则拖着樊仲冥往大厅而去。
???
幸好他方才先行唤人把带回来的东西放置在大厅,否则这下子若被二叔见着,那还得了?
“你又要拖我到哪里去了?”樊仲冥还来不及询问赤敖麟赤栩的事情,便被他飞也似地拖到大厅里。
赤敖麟神秘兮兮地拉着他走进大厅,却在见着了站在大厅里的金发碧眼的女人时怒火顿生。
该死!他不是要他们先把这女人带下去,为何还让她待在这里?
这下子,他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赤敖麟扬着怒眉,瞪视着站在一旁的手下,以眼示意要他们赶紧将那女人带走,然而却已来不及。
“你就是要带我来瞧这个女人吗!”樊仲冥甩开他的手,冷笑了两声。
他还以为他又带回了什么稀世珍宝,不过是个外族女子罢了,犯得着这么急着拉他来吗?
“不是这样的,我是……”
他是要他瞧瞧他自南诏带回来的夜明珠,而不是那庸俗的女人;但是他知道,不管他现下再说什么,樊仲冥都会认为那是狡辩。
全得怪山魃,什么都抢,连外族进贡吐蕃的女人也抢;现下可好,他是哑巴吃黄连,百口莫辩了。
“能告诉我这个女人是怎么来的吗?”樊仲冥双眸直视着那位金发碧眼、妖娆媚人的外族女子,直到她被带下,他仍是紧盯着那已然消失的背影,像是要把她牢牢记住一般。
金发碧眼……果真不同于大唐的女人,莫怪赤敖麟会将她带回来,不过,他想知道的是——
他到底是怎么把她带回来的?是用何种手段将她带回西山的?
“我……”赤敖麟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原本以为,当他自南诏回来后,他和樊仲冥之间的不愉快便能借由时间冲淡一点,没想到事情没有更好,反倒更糟。
“你说不出来,是因为她是抢回来的吗?”
樊仲冥站在他面前必须稍稍仰头,才能看清楚他脸上到底是何种表情。
而他,早已分不清楚心头如针扎般的痛楚究竟是为何原因。
“我不是……”
“不是什么?”樊仲冥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怒地咆哮:“不是抢的,难不成是她自愿跟你们一同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