菖蒲退到角落,拢屋老板则是拼命闪躲佐野忠幸的攻击,保镖们围着佐野忠幸想找机会下手,却总是被他抵挡回来,而官差则一脸惊恐地躲在拢屋老板身后,还不时喝着他们,要大家早点把佐野忠幸制伏。
“滚开!谁帮着他我就杀了谁!”佐野忠幸平时虽然好玩乐,但刀法倒是俐落过人。面对几个大块头的汉子依然应付得游刃有余。
只不过,就在他举刀逼近拢屋老板那张惊慌的脸孔之际……
“统统都住手!给我分开!”
屋外传来大喝声,让屋里的一团混乱倏地中止。
十来个官差突然冲进房里,除了制止众人打斗之外,还抓住了躲在手下后面的拢屋老板,甚至连与拢屋串通勾结的官差也一并绑了起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拢屋老板一脸不解地挣扎着,对眼前突然转变的状况完全反应不过来。
他明明就收买了官差,怎么还会被抓?该抓的人是抢了他好处的佐野忠幸吧?
“关于买卖人口的罪行,刚才你自己不是已经招认了吗?”带头的捕快瞪了拢屋老板一眼,然后转头对其他手下吩咐道:“先将人给我押回去!明晚派人拦下拢屋的商船,看这家伙还能拿什么借口抵赖!”
官差们听令行事,把几个被制伏的手下绑起来带走,又将拢屋老板和勾结的官差紧紧绑住一并押了出去。
当一大群人都被官差们带走后,小屋里总算恢复了平静。
“你们没事吧?”熟悉的问候声来自于先前逃走的妇人,只见她急急忙忙的进屋,像是怕那些凶神恶煞伤了菖蒲,忙查看菖蒲的身上有无异状。
至于方才与拢屋手下大打出手的佐野忠幸,在大感不解的同时,却被跟在妇人身后进屋的一名男子给吓了一跳。
“父、父亲大人!”佐野忠幸瞪大眼,满腹错愕。
他不是在作梦吧?父亲大人此时若不是在家中,应该就醉死在花街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就是菖蒲?”桂昌令史没理会儿子的讶异,反倒先与菖蒲打了招呼。
“令史大人……”菖蒲哪敢和官员平起平坐,他立刻伏叩在地,没令史的同意,他根本不敢抬起头来。
“别管这些礼数了,你先起来吧。’扶起了菖蒲,令史转头对呆愣在旁的儿子说道:“瞧你傻成这副德行,见到父亲有必要这么惊讶吗?”
“不,我只是……”佐野忠幸瞧父亲一副早知晓菖蒲一事的模样,心里的疑虑更深。
令史瞥了儿子一眼,仿佛看透他的心思继续道:“只是什么?过来坐下,这件事我从头到尾说一遍给你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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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发展可说是完全超出佐野忠幸的意料之外。
原来当拢屋老板进屋,开始与他们谈条件之际,官差们早在令史的命令下,埋伏于屋外偷听,只等着好机会抓人。
而找来令史与宫差这些有力帮手的,自然就是妇人。
当然,区区一个平民不可能有本事请得动令史出马,所以这位一直帮着他们的妇人看似普通百姓,事实上,她是佐野忠幸二弟的生母、父亲的秘密情人。
这事情的隐因一旦说开,许多原本的疑虑自然也就明朗。
佐野忠幸直到此时终于明白,原来方才与妇人在房间谈话的人,就是自己的父亲,所以令史才能在第一时间内,找来官差抓住拢屋那一帮恶徒。
“所以……你才会出手帮我?”佐野忠幸总算懂了。果然妇人早就认得他,怪不得会如此热心,而且看着他说话时眼神还有些闪烁,原来是因为她与父亲在一起。
“真的很抱歉,我……”妇人还是一副带着歉意的模样。
“不,没关系,我才要多谢你及时帮了菖蒲,也救了我们。”若不是妇人去通知父亲,就算他体力再好也难以与拢屋的人对抗到最后,到时候菖蒲依然会被拢屋的人带走。所以算起来,她可是菖蒲的救命恩人。一想到这点,佐野忠幸忍不住对着妇人行了个大礼。
“她觉得抱歉是因为我原本打算放弃你,让她的儿子继承令史之位。”看看向平民行礼的儿子,令史突然觉得自己可以打消更动继承人的念头。
“她儿子……就是母亲大人说的二弟吧?听说他有了孩子,父亲大人也是因此才想换继承人。”提到这事,佐野忠幸忍不住忆起母亲大人抢走菖蒲时,教训他的话。
“我想让他继承不是因为他有了孩子,是因为你这个长子放荡成性,也不懂得感恩或体恤百姓,没办法担起大任。”令史苦笑道。
或许是因为正妻老在儿子面前批评他,让佐野忠幸总认为他这个父亲成天跑花街,最后有样学样,成了流连在娼妓歌女之间的浪荡子。这让他怎么安心把桂昌一带的政事交给这个不学无术的儿子?
不过,在遇上了菖蒲之后,不受教的任性长子似乎有了转变。
过去的佐野忠幸完全不懂得何谓体贴,根本不可能下水救人,甚至为了一船完全不认识的孩子,以视死如归的决心,与拢屋那样的恶质商人刀剑相向,更遑论对着普通百姓道谢行礼。
这一切令史看在眼里,并对菖蒲感谢在心里,所以对其夜华的身分与性别,也就不怎么在意。
“我……”让父亲这么一责备,佐野忠幸也只能暗吞苦水。
父亲说的一点也没错,他过去确实放荡成性,而且从来没给百姓什么帮助,坏事倒做了不少,动不动就只会拿身分压人。
若不是遇上了菖蒲,恐怕他到死都是混蛋一个!
“是忠幸无能,让父亲大人担心了,如果父亲大人要换继承人,只要二弟有才能,忠幸是绝不会有怨言的。”佐野忠幸对着父亲深深地行了个大礼。
他说这番话的原因,除了对父亲表示一点支持以外,多少也是抱着歉意。
他万万没想到母亲口中醉生梦死的父亲,其实一直在暗地关心、注意他,而且一直是个照顾百姓的好官。
没能早些注意到这些,着实令佐野忠幸感到自责不已。
况且,現在他已不想去介意什么身分地位,他只想与菖蒲长相厮守!
“真难得听你说出这样的话。”令史笑了出来。“我想换继承人的事就这么算了吧。有菖蒲在你身边,你应该能胜任令史一职,将桂昌管理好才是。”
令史耸了耸肩,他决定如妇人所愿,没让次子当上继承人。
“咦?”佐野忠幸原本已抱着退让的决心,没想到却换来令人意外的答案,一时傻了眼。“父亲大人愿意接受菖蒲吗?”
原本佐野忠幸还在烦恼该怎么说服父亲,却没想到……想必是眼前的妇人将事情统统告诉了父亲。
“如果他是自甘堕落的,我当然不能接受,不过他是出于无奈、身不由己。”
令史对菖蒲点了头,算是表达歉意。“若非我执法不彰,也没拢屋这样的恶人出現,以及我的正妻和傻儿子害你受了委屈,还请你原谅我们这一家子吧!”
“令史大人言重了!”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转向自己,菖蒲吓了一大跳,急忙伏叩于地。“大人与少主不嫌弃菖蒲,我已是感激万分。”
“这些客套话就免了,以后我们也算一家人,这孩子还要麻烦你多开导。”制止了菖蒲过于周到的礼数,令史拉着妇人起身,然后对着长子续道:“我决定把她带回府里,给她一个名分,怎么说她都比你母亲更适合当令史夫人,所以你也把菖蒲带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