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说毕,她随即拔腿便跑。
君绝五看着她的背影,无力地叹了一口气,拿眼前这阵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算了,横竖又不是头一回教人认错,看在她救了他的份上,他就不同她计较了。现在他只希望伤势赶紧好转,得要赶在年关前上广陵才成,还有……不知道绍杉现下到底是怎么了?
***
入夜,虽说没有细雪助兴,但门外的寒风可是凛冽得很,直钻进缝里,往里头刮,教坐在火堆前的褚剑儿不觉地打了个寒颤。
躺在茅屋最里头,身上盖着暖和被子的君绝五侧眼直睇着她。
这茅屋的缝隙真是不少,不光只是门缝,就连屋顶都开出了数条可以看见星光的缝,还有他身后所顶着的墙身……八成是随意用茅草扎的,所以一点都不紧实,虽是盖着被子,他依旧可以感觉到一阵阵冷风不断地往他的背上灌。
不顶冷,但不舒服。
而她呢?她身上所穿的袍子瞧起来是挺为精美的,但似乎并不是十分暖和,虽说她偎在火堆旁,可真暖得了身子吗?
他敛眼瞅着她,见她不动声色地轻摩搓着手,他不禁开口道:“褚……”啐,该不会要他称呼她一声褚公子吧?
“有事?”褚剑儿随即回眼睇着他。
“很晚了,要不要睡了?”这话听起来很暧昧,但是用在她身上却一点也不。
绝对不只是因为她不具任何姑娘家的姿色,而是因为他的伤势还不足以教他心生歹念。
她急忙回眼,摇了摇头,干笑两声。“你睡吧,待我倦了,我再睡。”
昨儿个以为他是姑娘家,她才会想着两人一道睡较暖,然今儿个已经知道他是个男人,总不能要她还是偎着他睡吧?
尽管她现下身着男装,但她终究是个姑娘家啊!
再冷,只要把身子缩紧,也会暖和些的。
“怎可能不倦?今儿个你为了我的事忙上一整天,怎会不倦?”虽说这儿简陋得很,但她却已经张罗得极为周全了,只要再把这破茅屋再稍微修补一下的话,这儿俨然快要成一个家了。
“不倦,不过是一点路,买了一丁点的东西罢了,不算什么。”她背对着他干笑着。
“一道睡吧,这被子挺大的。”见她依旧不为所动,他只好咬牙撑起身子。
笑话,他可是个男人,尽管受了重伤,可他还是个男人,岂有让自个儿享受而一名女子在一旁冷缩着脖子的道理?
“你的身子还不太能动,你不要太勉强。”见他半撑起身子,褚剑儿赶忙跑到他身旁扶住他,再赶紧将他压回茅草堆上,就在她要抽身退开时,却发觉他紧揪着她的袖子,教她想甩也甩不掉。
“一道睡吧,我一个人睡……有些冷。”君绝五有些微喘。
可恶,不过是想要撑起身子而已,居然要他费上这么大的劲儿……但是和昨儿个相比,似乎又好上一些了,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她。
倘若不是她,他肯定是走进黄泉路了。
“是吗?”褚剑儿敛眼瞅着气色不佳的他。
说的也是,他的身子不过是稍好一些,但还是得要多加调养才成,再加上今儿个似乎更冷上几分,无怪乎他会喊冷了。
思忖了半晌,见他揪着袖子不放,基于江湖道义,她再不愿,也不能撇下他不管,只好顺势在他身旁躺下,拉过一小块的被子盖上……哇,这被子教他盖得好暖,比独自缩在火堆旁好些。
难道他……一道灵光突地闪过褚剑儿的脑中,她随即抬眼睇着他,见他直瞅着屋顶,她不禁也循着他的视线望去。
难道说,他是怕她冷,所以才刻意揪住她的?
对了,虽是救了他,可她并不识得他,只是方巧路过见着,教她无法置之不理,不过,现下仔细一瞧,他有张漂亮得教她自惭形秽的美颜,就连内心也极为正派,算是世间少见的了。
虽说他的衣袍都磨破了,可依稀瞧得出上头精致的兽绣,他八成是个富家子弟,可却一点架子都没有……他真是好得教人难以挑剔。
直不敢相信世上居然有他这般完美的人存在,简直像是下凡的天神一般。
“真是多谢你的照顾了。”他突然道。
褚剑儿连忙抬眼睇着他,见他正瞧着自个儿,不禁有些赧然地挥了挥手。“那是应该的,既是决定要救你,当然得要照顾到你康复为止,要不,难道要我把你丢在这儿,忙着自个儿的事?”
闻言,君绝五不禁挑高眉。“对了,你并不是本地人,怎会适巧出现在这儿?”
可不是吗?她会在这儿救着他,简直可以说是老天要她来解救他的。
“呃……” 褚剑儿轻吟一声,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我是来找人的。”
这种事告诉他,应该是没有关系吧!
“找人?”找到这种荒郊野外来?
“事实上,我是迷路了,因为迷路才救了你。”这话说起来还真是有点丢脸。“而后,又因为救着你,才发现了后头的村路,才又找到了方向。”
说不准她还得感谢他呢,要不,她永远不会知道原来这山谷有路可以通向邻镇的市集。
“是吗?”可真是有趣了,不只是一个缘字可以说得通。
“那你要找的人……”
“不急,反正我现下也不知道对方的下落,所以不急着找,倒是你,先把伤养好再说。”她迷了路也费了不少时日,加上又救了他,如今若是要再去寻人,八成也没有线索,倒不如先把眼前的他照顾好。
“你不知道对方在哪里不成?”君绝五淡敛下眼,觉得睡意袭来,八成是她熬的药汁开始见效了。
“只听说似乎是往渝州渡口去,那两个人八成是要回金陵。”褚剑儿有些不雅地打了个呵欠,感觉暖意上心头,睡意似乎更浓了些。
他说的对极了,今儿个东奔西跑,张罗了一些东西,确实是倦了……
“金陵?”他不甚在意地问,黑眸缓缓合上。
“嗯,他们大概是金陵来的商贾,大概吧……”这是她一路上打听的,可却不知道线索到底可不可靠。
不管了,先睡再说,她真的累了……
第四章
“就是这儿。”
“哇,今儿个很冷,他们窝在里头,不知道会不会冻着了?”
“褚大哥说他的朋友在这儿养伤,要是伤没养好,反倒染上风寒可就不好了。”
茅屋外头,感觉有人小小声地窃窃私语,叽叽喳喳地像是麻雀般,吵得睡梦中的君绝五不由得张开眼。
他自门缝探了出去,果真瞧见三两个姑娘就站在门前,不断地往里头张望。
她们该不会就是她说的村人吧……现下到底是什么时候了,怎么见着她们聚集在门前?
她们是打算要做什么?
他微蹙起眉,方在思忖着该如何应对,却突地感觉怀里的人稍稍动了下,他随即合上眼装睡,想把眼前的麻烦事全都丢给她去处理。
褚剑儿眨了眨眼,惺松地睇向门外,一见着外头有人,随即翻坐起身,将被子收拢在他的身侧,才赶紧起身。
“褚大哥。”
一见褚剑儿起身开门,外头一干姑娘随即化身为小麻雀叽叽喳喳地叫个没完没了。 “椿儿姑娘。”褚剑儿不禁瞪大了眼。
“早上醒来,发觉今儿个的气候又冻了些,遂我娘便要我带些热汤过来探探你们。”赵椿提着竹篮。
“我爹也要我们带些清淡的饭菜过来,说褚公子的朋友既是有伤在身,就不能只吃一些干粮,也得要吃点热食才好,尤其现下的天候这么冻,吃点热食可以暖暖身子,相信身子也会康复得更快些。”施家两姐妹硬是将手中的提篮递给褚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