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对还在害怕颤抖的云飞扬关心更甚。
「他……他一定死了,我能感觉到他的鬼爪子在抓我,我的脸。」
脸上那种被无形的鬼爪揪抓得面皮绷紧的感觉并没有消失,云飞扬害怕地偎到男人身后,只露出半边眼睛四处打量著。
「鬼?这世上哪有鬼。要真有,那鬼是在你自己的心里。所以我说,你不是坏到没药可救,你这里,还有良心的秤。」
伸手指了指他的心口,那男人豪爽地大笑道:「来,我帮你把这鬼爪从你脸上驱除。」
那个神一样的男人伸出了他的手,掌心温暖而略带湿润,轻轻一抹过后,从他的脸上搓洗下点点腥红的血沫子,来回几次后脸上的皮肉顿时松了,云飞扬这才知道,害自己逃了大半夜,还一直被自己误以为是有鬼在追,抓到脸上来的「鬼爪」,只不过是先前伤人时溅到脸上,因干涸而收紧的血。
那男人说得没错。
这世上没有鬼,鬼都是藏在自己心里。
那么,自己将来有一天,是不是也能做到像他这样,问心无愧,鬼神无惧?
这样的感觉超帅的!
也许现在还有点勉强,或者,可以期待自己以后也成为这样的人?
云飞扬看著这不但救自己于水火之中,还解了自己心结的男人,少年对英雄的崇拜感油然而生。
「小鬼,跟我回去结案了!也许得打你一顿板子让你记住教训才好。」
那男人见他亮晶晶的目光直瞅著自己,倒有些不自在起来,嘀咕几句,就已经率先开拔在前面带路,云飞扬赶紧跟上他的脚步。
「喂,我叫云飞扬,你叫什么名字?」
「小鬼,你的礼貌要重头学起。我叫刘是。」
「那你不是也没叫我名字,还叫我小鬼!」
「姓云名飞扬是吧?不错,壮志凌云,神采飞扬。」
「你做我师傅好不好?」
「不好,你爹还在刑部等你回去呢。我可不想因为对你管教不严或是管教太严被上司骂。」
「你说你不是我师傅?你姓刘叫什么来著?」
「是。」
「师傅!」
「臭小鬼,刚才真应该多吓吓你的。偏哪来的这么多鬼心机。」
「师傅!师傅!师傅!」
「你这孩子……」
「师傅!」
「唉……」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摆脱了夜的迷魃,走向光明。
END
梦
某月某日,完成了一项值得广泛在爱侣间开展的、健康的男子床上摔跤运动,蓝如烟侧过身子,一手支颦,看著平躺在自己身边一动也不想动的云飞扬,一子捻玩著他汗津的发,突然想起一个由来以久的疑问。
「云飞扬,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好像在哪见过我。那到底是什么时候,在哪儿?」
他们俩的记性都好得很!若此事属实,他还真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就曾经与心上人错肩而过。
「这个么……大约是在梦里。呵……呵……」
云飞扬心下一惊,直觉地干笑搪塞。
「又来了!你说过你从来不做梦。因为梦是鬼在作祟,你不信鬼,所以没有梦。」
竖起眉的蓝如烟伸手到他胸前重重地拧了下,当说谎的惩罚,当面拆穿某人的技俩。
「小蓝,你对我的一言一行记得这么清楚,我很是感动。」
的确,他的人生信条是与其做梦,不如夜游。
夜游还起码可以把梦想的东西变成现实,多有建设性啊!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的确是在第一次见蓝如烟时就很有一种熟悉感,云飞扬嘴上打著哈哈,心里却急速地转念,回想自己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见过他。
不过还没等他想起来,「轰隆」一声大门外爆裂的巨响惊得两个人齐齐跳起来。
门口飘过一阵焦烟迷雾,挟著—团如火艳光进来的,却是云飞扬的美丽公公,火光千道的风雷掌,「焦公」蓝似火。
乍一看见自己儿子衣衫不整地与另一个男人站在一起就气不由一处打来,再加上一想到这两人大白天关门闭户也不知道在搞些什么,蓝似火几乎又忍不住想先发飙再说。
不过……今天他是另有他事而来。冷静,冷静,现在这死小子武功高得很,一言不合就会扛起老婆给他跑路。上—次落跑到现在,害自己追了三千多里地,还是海千帆肯卖这个情报给他才在这狡兔的第三窟里逮住了这对雄鸳鸯。
「爹,没事你炸我的门干嘛!」
立刻拦在前面黑下脸,蓝家这对父子要火爆绝对可以成为一对空前绝后的火栗子。平常蓝如烟比起其父来说还有些许自制,不过一对上事关自己「老婆」的事,脾气也是难以控制。
「哼!谁叫你大白天没事就关门,另外,还有,你这死小子居然敢把这些都丢下就给我跑路!」
今天蓝家爹爹带来的还有抱在手里的一大堆画轴——之前他偷渡打包硬要塞给儿子看的相亲画卷。
看到他这气得飞红了面孔,浅嗔薄怒得别有一番风情的美态,再注意到他怀里的画轴承,云飞扬心急一动,倒想起了什么。
「看什么看?反正你连个蛋出生不出来,还敢不准我儿子纳个妾什么的吗?」
被他若有所思、目不转睛的注视惹恼,蓝似火眼睛一瞪,雷霆美人的威力非同小可。
好吧,就算认了儿子非娶这个男人做「老婆」吧!他也有反省了自己是不是在儿子面前说教得太多,导致矫枉过正,让儿子以为压倒男人才是显得自己有男子汉气概的终极形态。
不过男人三妻四妾的很正常吧?
事关子嗣大业,不能怪蓝家爹爹持起无情棒,怒打野鸳鸯。
「谁说他生不出蛋来?!要看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让他生。」
被固执的老爹也惹毛了,蓝如烟的反驳让云飞扬直觉地想起一个不好的方向——那个,小蓝这么笃定的意思不会真让他真的生蛋吧?用「那里」?
「咳咳咳……」
简直是喷涌而出的咳嗽让他涨红了一张俊脸,这下终于使得火气正旺,打算硬杠硬与自己爹对上的蓝如烟稍稍被牵回一点理智。
「总之我说我没兴趣啦。」
切,要生自己不会努力啊?
而且既然自己这爹从以前就这么讨厌这副长得比女人还女人的美貌,那就让他那种罪恶的血液就此断绝有什么不好?
从小听他说教到现在,老爹不烦,他这做人儿子无奈只能天天被洗脑的儿子可烦呐!
蓝如烟没好气地断然拒绝老爹的紧迫盯人推销行动,再次故技重施——抱起云飞扬跑路。
叫抖来不及叫就被人扛著跑的云飞扬无奈地摇头,叹了一口气聪明地不介入他们父子间的争执。
唉,都说清官难断家务案。不过人家家的都是婆媳问题,怎么到了他们这家却是美丽的公公跟这「媳妇」过不去呢?
伸掌微微掩唇打了个哈欠,他还困著呢,昨夜大战三百回合,敢情现在这腰腿部不是自己的了。
不过,从蓝似火及他手中抱著的画轴,他终于想起究竟为何会对蓝如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了。
还记得年少时,最后与师傅相处的那段时间。
在师傅的书房里挂著这样一幅工笔美人图。
框定了重绢的上好卷轴里,美人轻颦浅怒,生气勃勃,—身蓝衫把那如最纯净的火焰般灼人的美向空气中散发。
虽然只看过几眼,不过印象中那是一幅鲜少有的怒美人画轴呢!
那时候从海天一色阁回来,已知道自己伤重难治的师傅,亲手绘的绝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