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啊!」
「不是说过不能乱跑的吗?」唐泽夕嘴上虽然像是在责备,但眉目间却带着明显的纵容。
看他玩得那么开心,就仿佛整个世界都变了,一切都明亮美好,不开心的事也跟着拋得越来越远。
白镜湖一直在水中玩了半个多时辰才离开水潭,唐泽夕将衣服套在身上就立即坐着休息。持续消耗了这么多的真气,就算是他也感到有些筋疲力尽了。
白镜湖在水里抓了几条鱼,唐泽夕生了一堆火,然后用树枝将鱼串起来放在火上烤,没一会儿就有香味飘出来。
天色暗了下来,白镜湖正吃着鱼,唐泽夕就帮他梳起头发来。他的头发相当长,绕在指间的触感很是滑顺,这时白镜湖忽然惊呼一声。
「怎么了?弄痛了吗?」唐泽夕立即停住手上的动作。
「不是。」白镜湖摇头。
他这一动,刚梳好的发髻因为还没固定,所以又乱了,唐泽夕只得又重梳了一次。
「那是什么事?」他问。
「这个……是戒子吧。」白镜湖把吃完的烤鱼扔到一连,然后用手指着唐泽夕颈间的项链说着。
那是一只碧绿的翡翠戒子,用一条红线穿起来挂在唐泽夕的脖子上,而那条红绳已经做底褪色,显得很老旧了。
他一向将这个藏在衣服里面,所以白镜湖一直没有发现,刚才洗澡时也没太注意。这时因为他只是将衣服随便地套在身上,胸前没有遮挡,才让白镜湖看了清楚。
「这个吗?」听到他问起,唐泽夕不禁伸手将戒子握在手心里,表情由怅然忽然变得恐慌,然后又很快地掩饰住了。
这是他一生都不敢去触碰的伤口。
「嗯,是戒子。」他点头说道。
「我可以看看吗?」白镜湖非常好奇地问。
「当然可以。」唐泽夕正想将绳子解开,没料到手刚碰到,红绳的结却忽然自己散开了,戒子也跟着就这么掉在地上。
唐泽夕楞在当场,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
白镜湖没发现到他脸上的表情,只是一个劲儿地将戒子捡起来拿在手里瞧着。与其说它是戒子,其实倒像一个翡翠的指环,碧绿的色泽娇艳欲滴,晶莹得没有半点杂质。
「真漂亮。」他拿着放在眼前,竟有些爱不释手。
「你喜欢的话,就送你。」唐泽夕看着他,用温柔的语气说着。
「真的?」白镜湖显得欣喜不已,但很快地又犹豫起来。「这个戒子……你一定也很喜欢吧?」
这时已经天黑,火堆上跳跃的火焰在白镜湖漂亮的眸子里映出了鲜红的影子,唐泽夕看着那双直视着自己的眼眸,神色复杂了起来。
「反正那也是别人送我的。」
「别人?那个人是谁?」
白镜湖也察觉到了他似乎跟平常不太一样,那种若有似无的笑意,就仿佛带着无尽的悲伤般。
唐泽夕沉默了一下,然后缓缓道出一句——
「是我的妻子。」
第三章
白镜湖心里莫名的一紧,瞬间有种像是手中珍爱的东西忽然间摔破了的感觉,感到深深的失落感。
他不太敢相信地望着唐泽夕,说话也跟着结巴起来。
「你说是……妻子?是你、你的……」
「嗯。」唐泽夕点头。
白镜湖呆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找着自己的声音。「那她现在……在哪里?」
「她在十二年前就已经去世了,这戒子就是她在成亲之前给我的。」
风渐渐凉了起来,像是在附和他此时的心境般。
唐泽夕看白镜湖穿得单薄,于是将披风盖在他的身上。
白镜湖一动不动地,像是完全没有感觉般,只是嘴里喃喃低语着:「去世了吗?那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会送给我?」
唐泽夕温柔一笑,「只要你喜欢的话,我什么都可以送给你的。」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呢?」唐泽夕轻声一叹,语气里有着化不开的苦涩。「我也不知道,说不定就是命运的安排吧。你爷爷临终之前是不是告诉过你,要你带着那把短剑上京城去?」
「你怎么会知道?」白镜湖显得很惊讶,他记得自己从来没有把这件事对任何人说过。
「我是猜的。」他看着他说。
「爷爷只是要我去京城找到那个二王爷,然后把剑交给他,要我转告他一句话。」白镜湖见他眉头紧锁仿佛在担忧着什么,于是也跟着心情低落起来。
「果然如此。」唐泽夕别过脸去,叹息般地说着。
「你不高兴了吗?如果你想听,我可以把那句话告诉你好了。」
「不要。」他有些激动地打断了白镜湖的话,剧烈地呼吸着;见他一脸迷惑地望着自己,于是很快又冷静了下来。「你不用现在告诉我,等我们到了京城后你再说吧。」
唐泽夕下意识地不想这么早就得知真相,反正白镜湖要找的人就是他,一切还是等回去之后再说。
白镜湖皱着眉头,总觉得心里涌现着很不舒服的感觉,他想甩掉这种感觉,可是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你的妻子……为什么会死?被人杀掉的吗?」
「也可以这么说吧。」
白镜湖楞了一下,然后试着将那戒子往手指上套,但因为他双手的三根指头都是连在一起的,根本无法戴进去。而大拇指跟小指又不合适,套在小指上的戒子很快地就掉了下来,他最后只得捡起来握在手上。
唐泽夕见状,于是将戒子从他手里拿过来,仍是用那条红绳穿过,然后戴在白镜湖的颈间,小心地打了一个结。
手指穿遇他的发丝之间时,他觉得白镜湖竟然有些发抖,于是停下来看着他;白镜湖与他就这么面对面地看着,然后顺势就扑在他身上。
「你妻子很漂亮吗?」他把脸埋在唐泽夕的颈窝,声音有些闷闷地说道。
「嗯。」唐泽夕点头。
「你对她像对我一样好吗?」白镜湖轻咬着嘴唇,问得小心翼翼。
唐泽夕被他问得—楞,随即对着他勉强一笑。
「那不一样啊,我跟她相处的时日并不多,因为她在我们成亲不久之后就死了,在那时候我就已经决心今生再也不娶妻。而你……我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就是不能放着你不管。」
他的回答令白镜湖满意了许多,心情也忽然好了起来,于是他用手轻轻扯住唐泽夕的衣襟,抬起头来望着。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以告诉我吗?」
唐泽夕望了白镜湖一眼,神情复杂地问:「你想要知道?」
「告诉我。」白镜湖坚定地点点头。
唐泽夕沉默了许久,随即缓缓道来——
「这要从我出生的时候说起,据说我出生时早产了近两个月,娘亲也因此难产而死。由于我的心脉相当衰弱,连呼吸都时有时无,几乎就要不幸夭折。我爹亲召集了天下所有的名医,用尽了世间奇药,不分日夜地守着我,虽然总算勉强保住了一条命,但是这么下去总不是长久之计。后来我师父出现了,他每天都要用自己的真气来护住我的心脉,一直这样持续了四年之久。」
因为师父曾经深爱过他的娘亲,后来在她入宫之后悲伤离去,从那之后也没人知道他的去向。直到他知道皇上在召集名医的消息,才知道他深爱的女子为了生下孩子不幸香消玉殒,便匆忙赶到皇宫内来救他。
对唐泽夕来说,他与父皇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自然谈不上有多么深厚的感情,而师父费尽心力照顾他,用尽各种方法为他治病,还把自己所有的功夫全都教给他,在他的心里,他就像是真正的爹亲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