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西勒缓缓把身上的黑袍解开,喜天接过手,愕然发现他的黑袍上布满细长的划痕,染满了早已经干涸的血迹,她惊讶地转头看他,赫然惊见他的身躯上刀伤遍布,一条条细长的血痕触目惊心。
她冷抽一口气,指尖微颤地抚过薄如蝉翼般的细密伤口。
「这……这是……是我爹的刀法……」
「我和妳爹是有过一场打斗,其实,妳爹身上第一个箭伤是我射的。」他不想对她隐瞒。
「我爹身上的第一个箭伤?」喜天震愕地握住他的手臂,指尖深深陷入他的肌理。「是,没错,我爹身上是有两个箭伤,他回来时身上就带伤了。」
「我并不知道他是妳爹。」他解释,虽然为时已晚。
喜天的思绪纷乱纠结。「你们两个为什么会打起来?」
「妳爹说,妳给了我一样东西,他要我归还,我没理会,他就动手了。」
喜天深深吸气,用力咬住下唇,脸色苍白。「我知道了,他是打算划开你的肚腹要回东西对吗?」
博西勒正想问她,她到底给了他什么东西时,喜天突然投进他怀里,把脸庞紧贴在他伤痕累累的胸膛上。
「爹──」她的泪水迸出眼眶,疯狂滚落,濡湿了他的胸膛,给他的伤口带来微微的刺痛。
博西勒怔然呆立了半晌,而后笨拙地轻轻抚摸她的发。
「妳别哭,别哭了……」他由着她伏靠在自己胸前,小心翼翼地圈抱着怀中轻轻颤栗的娇躯,一阵心痛从胸腔深处传来。「喜天,只要妳不哭,我什么都愿意为妳做,我会保护妳,相信我。」
我会保护妳,相信我。
喜天听见了他说的话,虽然孩子气重,却达到了最直接的安慰效果,悲伤渐渐化成了柔风,在她心底缓缓吹散。
她倾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慢慢合上泪湿的双眼,说不出是喜悦还是忧伤的情绪淹没了她。
我会保护妳,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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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镜满怀着愤恨下山,狂风在半山刮着,正如他此刻的心情。
他回到家中,在二十支狼牙箭上书了符咒,放进箭囊,背起弓箭出门,决心再回灵狐隐居处,将灵狐全族歼灭。
黑夜里,他经过黑龙潭,意外看见黑龙潭底发出亮眼的紫光。
他悄悄躲在暗处,看见一男一女从潭底窜出,两人倒卧在潭边紧紧相拥着。
孤镜嗅到了一阵浓浓的妖气,他下意识地从箭囊中抽出两支箭来,一起搭在弓上。
「这剑是妳从『天王殿』盗来的?」男子窃声低问。
「是啊,倘若没有从增长天手中盗来这把剑,我如何能从天界的钢索底下救你?」那女子哽咽地说道。
「可是……妳盗了这把剑,只怕罪孽更深重啊!」
「既然救了你,这剑已没有用处,咱们立刻把剑归还便是了。」
孤镜听到这里,心中大启疑窦,远远看见那女子身侧放着一把长剑,剑身隐隐流动着一股紫气,透出阵阵威严祥和的光。
「我看这样吧。」那男子说道:「咱们先将这把剑留在身边,这把天王剑能呼唤神鬼妖魔、驱使天地灵气,反正黑龙王不可能饶恕咱们,不如就用这把剑收伏群妖,占山为王算了!」
「你说什么都好,我都听你的。」那女子无限深情地说。「既然已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再多犯下一桩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好,咱们就占了这把『灭魂剑』不还了。」那男子扶着女子起身。
孤镜看准时机,箭尖对准了那一对相拥的男女,放箭射去!
两支箭分别射中一男一女,那对男女紧紧相抱,发出惨叫声。
孤镜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冷眼盯着那一对男女在他眼前慢慢变回原形,一黑一红两条鱼在地上不住痉挛弹跳。
「原来是鱼精!」他冷哼。
「为什么要杀我们?」黑鱼精痛苦地向他咆哮。
「我是猎妖人,问我为什么要杀你们,岂不是废话吗?」孤镜冷笑。
「我们好不容易从龙王的钢索下逃出来,求求你高抬贵手,饶我们夫妻一命!」红鱼精悲痛地哭喊。
孤镜不为所动,他只对那把增长天王的「灭魂剑」感兴趣。
「你们说,这把剑能呼唤神鬼妖魔、驱使天地灵气是吗?」他拾起看似沉重,其实轻如鸿毛的「灭魂剑」,感受着剑身奇异的紫气流光。
「你喜欢这把剑,我们夫妻可以把剑送给你,只求你放我们一条生路!」红鱼精哀哀恳求着。
「任何妖物都休想在我手中逃出生天!」孤镜举起剑,朝两条鱼精轻轻挥去。
一道紫光掠过,两条鱼精立时化为烟尘,半点不留痕迹。
「灭魂剑」!
孤镜欣喜欲狂,纵声长笑。
自此以后,猎妖再不必费吹灰之力了!
第四章
晨曦透过窗,微微照了进来。
博西勒在半睡半醒之间,感觉到有柔软的东西在撩搔着他的胸膛,肌肤传来一阵阵沁心舒适的凉意。
他迷糊地睁开眼,看见喜天坐在他床边,正用羽毛沾着绿色的汁液慢慢涂抹着他的伤口,他讶然地惊醒过来,从床上弹坐起身。
「你醒了,睡得好吗?」喜天柔柔一笑。
博西勒怔怔地点头。
「我给你捣了些药,擦在伤口上会好得快些。」她转到他身后,拉下他的衣衫,轻轻涂抹他背上的伤口。
「谢谢。」他浑身紧绷,那只羽毛像在搔他的痒似的,对他来说简直是酷刑。
看着博西勒身上布满的细密伤痕,喜天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
「我真的没有想到,我爹他会对你下这么重的手。倘若好好跟你解释明白,也不至于会两个人打起来,最后还害自己赔上一条性命了。」
「不,也不能全怪妳爹,也怪我性子太傲慢了,才会逼你爹出手。」她愈不怪他,他愈是自责。
「真的不怪你。」她轻柔地拍了下他的肩。「当初你并不知道我借你灵丹这件事,突然间有个人跑出来,不由分说地跟你要东西,是谁都会觉得莫名其妙,又怎能怪你呢?看你身上这些伤,就知道我爹当时有多么气急败坏了。」
博西勒不可思议地看着喜天,她的至亲死了,可是她并没有追根究责,反而愿意理智地看待是非对错,她的冷静明理令他大感讶异。
「灵丹?」他突然想起了她话中提及的东西。「妳说妳给我灵丹?」
「不是给你,是借你。」喜天抿嘴轻笑了笑,把手中那碗药汁搁到一旁。「那灵丹是我修炼六百年的道行,只能借你,不能给你。瞧,我还在你耳上留下印记,都是为了将来好寻你的。」
博西勒一直奇怪自己的耳垂上为什么会突然多了一个朱印,现在终于知道原由了。
「难怪妳爹会一眼就认出我来。」
「是啊。」喜天伸手轻轻抚弄他耳垂上的朱印。「若不留下印记,像你如今长得这般高大,容貌也大异了,我要寻你岂不是难如登天?」
喜天无心的举止,对博西勒来说却形同挑逗。耳垂是那么敏感的地方,被她柔软的指尖揉弄着,他的脸颊不自禁地开始发热起来,像有簇小火苗,慢慢烧融了他的肌肤和骨髓。
「妳放在我身上的灵丹,我要如何还给妳?」博西勒微转过头,悄悄避开令他尴尬脸红的触碰。
「没有关系。」她笑着理了理他的头发。「你现在身上有伤,灵丹暂且还留在你那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