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他擦干净眼角笑出的泪,“很无耻,很卑鄙……好了,你看,宰相府就在前面了,忍一下就好了……”
我凑近他的耳朵,小声商量著:“小寒……我们……可不可以……不忍……”
“……”
“人家……忍不住嘛……”
“杜!然,我警告你,你一定要忍……”
“……”
今夜月朗星稀,杜子寒步伐势如雷电,急速的奔跑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唉~~平静的夜。
***
月落,日出,黑色的夜风逐渐褪去,淡金色的阳光撒满一片,室外是风光大好,我却毫无心情欣赏。
粹云楼被杜子寒和那个神秘的华笙联手给拆了,少了一个赚银子的摇钱树不说,还被杜子寒押到书房,罚抄了整整一遍的大西律法之经营篇,让我筋疲力尽,心情低落不少。
门缝里露出的一缕透彻光线突然变宽,是杜子寒推门而入,见我百无聊赖的窝在床上,微笑著:“还在气我让你抄大西律法的事呢?”
我一骨碌身,用後背对著他,他把我的被子掀起一点,搭坐在床边,“这次我救得了你,下次可未必了。国无律法不稳,民不能目无纲纪,你行商经营自然不能……喂~~别打了~~”他的话还没说完,我怀里抱著的枕头已经郑重其事的飞到了他的脑袋上,他这一番说辞,我已经听过不下二十遍了,在一天之内。我拉过被子,把头蒙在里面,黑暗瞬间掠夺了眼前灿烂的景色。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无论如何,我想还是应该把对粹云楼的处理结果告诉你……你捋来的少年,统统都放掉了。粹云楼,我把它卖了,得的银子正好拿去赔给他们压惊,再有一些诸如遣散费什麽的,卖楼的钱只剩下三千两银子了……”
三千两银子也不错,其实当初那栋房产,是我对著它原来的主人一顿笑,那人就失魂落魄的把地契写给我,一分钱也没花就得来的。
杜子寒继续说:“昨天上朝的时候,边境来报,燕洲大旱,造成饥民无数,所以……我打算把那三千两银子给捐了。唉,也算是帮你赎罪了。”
“……”我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捐了?三千两?等我空白的大脑里重新填回了血液,推开被子坐起来的时候,杜子寒早已经出去多时了。
“杜子寒……”晴空下,我怒吼,“你给我回来,把银票给我给我放下……”
“不,我不放,”杜子寒护著怀里的银票逃到了院子里.
“那是我的钱。”
他突然吊了一下眉毛:“你的钱?那是你骗来的钱吧?”
“那……那也是我的……”我不死心。
他放低了声音,“燕洲现在受灾严重,尸殍遍野,你就忍心看到生灵涂炭?”
“又不是我喝干了燕河的水,”我没好气的说,“你不是有俸禄吗?干吗一定要拿我的钱去捐啊,你就忍心看到一个老人家悲伤欲绝吗?”
他厉声道:“每月的吃喝家用就有一半。”
“另一半呢?”我问。
“喂你了。”
“呃?”我不明就里。
杜子寒仰天长啸:“都变成了桂花糕云片糕小龙汤包冰糖葫芦……”
“……”我有那麽能吃吗?
他悄然溜走,我快步追上。
远处远歧和远酹夹著一个俏丽的丫头讨论著什麽,见到我们一个跑一个追,竟然不约而同一起叹气:“老爷和太爷又为了银子打架了……”
“就当没看见吧,若是每次都去管,累死人也不够啊。袖儿姐姐,我们去放风筝?……”
“不行,袖儿姐姐先答应的我……”
“……”
追不上杜子寒,又没有人肯帮我,一生气,蹲在地上唔唔唔的哭了起来,他果然匆匆赶了回来。
“你呀,”他站到我的面前,“怎麽又哭上了。”
我一把捉住他的腿不放:“你想拿走银子也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哎呀,”他蹲下,“你说吧,想吃我做的鸡蛋面?还是肉丝炒饭?”
我昂起毫无泪水的脸,微笑著说:“你带我进趟皇宫。”
杜子寒的脸立刻变了颜色,“不行,绝对不行,有我在,你就绝对不能进宫。”
“就一下了,”我哀求,“又不会很麻烦。”
***
依花院的大妈曾经跟我说过,入了这行的孩子,首先要学好“脱”,也就是说脱衣服。她老人家说了,这可是关键的第一关,脱衣服也要脱出水准,脱出艺术,脱出风情万种,脱得彼此双方飘飘欲仙,欲罢不能,直到走火入魔。就好象现在我面对的人,双郏绯红,两眼含水,连声音都在哽咽著:“太爷,请您住手吧,万一让老爷发现就……”
“不会,不会,”我安慰他,脱下自己的外衫也褪去了他身上最後一道防线。
“太爷……您就放了在下吧~~”
“那怎麽行?”我迅速把那身灰色的衣服套到自己的身上,“我守了整整一个早上,就逮到你这麽一个落单的,我容易吗?”
那人扯著铜锣一样的声音哭开:“太爷……我要去抬轿子啊~~~您再闹下去,老爷上朝的时间就耽搁了……”
抛给他一个娇欲滴的媚眼,“没关系,今天你放假,我去。”
“呃~~?啊……”我手里的棍子随意一挥,正中他的後脑,眼前的人惨绝人寰的惊叫一声愕然晕倒。
八抬大轿绝对是偷懒的绝佳理由,一个人顶多一二百斤,分成八份,每个人也就负担二三十斤,其实一点也不沈。我躲在御花园的花丛里,剥下肩头混了血的衣袖,露出纤细雪白却红肿渗血的肩膀,苦著脸安慰自己。数落著杜子寒的不是,进宫上朝干吗只带轿夫不带书童,扮什麽也比扮轿夫来得舒服点啊~~。
我咬牙切齿的下定决心,这笔帐可是要算进成本里,翻倍赚回来的。
想到赚钱,我微微一笑,宫里可是个赚银子的好地方,你想啊,宫墙高九天,里面的人尤其是娘娘嫔妃後宫佳丽们,一困就是大半生,外面民间的流行趋势早忘了个一干二净,自然瞅著什麽都新鲜。将市场打通到皇宫大内恐怕是没有几个人能想到,早下手为强,我自然会想早日抢占。
我正得意洋洋的盘算著,透过花海,远远的飘来一抹窈窕纤姿。第一个客户啊~~我跳出花丛,饿狼一样扑向目标,“唉……我说……这位漂亮的娘娘……你要不要看看我们绣云楼的新鲜绸缎?颜色保管丽……”
直到觉得四周过於安静,气氛明显不对的时候,我才发现,被我压在身下已经呈昏迷状开始口吐白沫的人,身上穿的是一件明黄色的袍子,袍子上面还锈了一只大气凛然的盘龙。一时之间,汗水顺著我的脖子淌到了地上,舌头也吐出了几寸长。
後脖领子蓦然被人揪住,整个身体从那抹明黄上被拎起,没等我惊呼出口,已经被甩到附近假山後面一个偏僻处。
惊然回首,身後眼里冒火头上生烟的人正是当朝宰相杜大人,我急忙陪上笑脸:“小寒?看你的脸都扭曲了,一点也不好看,来,笑一个。”
杜子寒一把打落我伸过去想要拧他脸的手,“你不要命了……那是皇上~~还敢把人家推倒在路上,若被人发现,你马上就会身首异处……”
我嘘了口气,越过假山的巨石和他的肩膀,看到明黄色的影子慢慢爬起,站在路上莫名其妙的抓了抓头皮,一张明秀丽的脸写满了疑问,四下里望了望,最终还是慢吞吞的离开。我和杜子寒不约而同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