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飘渺苍白,我一直以为因为是夜晚,他又距离颇远的缘故,可是借着月光,我清晰的看到他小腹处隐在黑色夜行服中的暗红色痕迹。
“华笙,你受伤了……”我惊叫。
这厢一干人等正慌乱着,那厢花园的月亮门外就闯进了一个仆役打扮的人,大声喊着:“老爷……门外来了一队官兵,说是六王府的人,丢了什么东西,要捉拿盗贼……”
闻言,华笙本就苍白的脸色显得更加难看:“遭了,他们竟然追来了……我没想到他们会追过来,这可怎么办。”
“算了,”杜子寒紧皱了眉,却还是安慰他,“我先去看看,你们留在这里,不要乱动。”话还没说完,已经转身大步离开。
转身看看血已经浸透衣物的华笙,我连忙吩咐粹袖:“快,脱衣服。”
“啊?”远酹惊叫,“太爷,你、你强奸……”
“白痴!”粹袖一边解开衣襟的带子,一边数落着他,“你是笨蛋吗?还有……转过身去啊!”
呵呵,不愧是粹袖,果然了解我……
远歧远酹羞赧着脸转过身,我和华笙也躲到一边避闲去了。粹袖将自己的衣服换给华笙,抱着他换下来的满是血的夜行衣匆匆回了后堂。我则七手八脚将屁股下坐的软垫子塞进了他的衣襟底下。
当霸道的官老爷连宰相大人的话都不吃,大大方方摇进来的时候,我正将手里的凉茶往华笙的嘴巴里灌。
“在下六王府统领,张晋忠,”为首的青年扬声道,“王府今日进了宵小,就在宰相府的门前失了踪影,王爷吩咐了,断不可为了一个小贼扰了安宁,尤其是要保护好杜大人一家的安危。所以还是请各位行个方便,让在下搜查一番。”
杜子寒一脸寒意追了进来,却未能阻止对方手轻扬挥落,示意手下四散搜查。作为一任宰相,半夜突然的闯入和莫名的搜查,应该是对杜子寒最大的侮辱,借着月光,几乎能看见他脸上的怒色。
“杜大人,”张晋忠一脸的得意,“得罪了。”
“哼,”杜子寒一甩袖子,“张统领保护着王爷府及周遭一方官民的平安,在下感激不禁,何来得罪之说。”
“呵呵~~”张晋忠虚伪的干笑,他眼睛略微一转,目光落到我们这边,“在下若没猜错,眼前这位着了白衣的应该是杜大人的养父。”
杜子寒微一颔首:“正是。”
张晋忠细长的眼睛眯着,嘴角挂上一丝不明的神情将我上下打量一番,“果然是风华绝代……”
杜子寒轻瞥一声,似乎努力压抑着对对方口中暧昧语气的不满,夏夜的月光落在他健壮光裸的脊背上,微微渗出的汗水好似紧附在花瓣上的露水,细小却晶莹的,“张大人,您深夜闯入宰相府,究竟是为了捉拿贼人,还是想夜会家父。”
“呵呵,”张晋忠收回痴笑,“逾越了,只是早就听传闻有言宰相府的太爷相貌绝佳,今日一见,果然惊为天人……”他抬头,郎声高喊,“都给我查仔细了,一个地方也不能放过,若留了贼人在宰相府,杜大人这里有什么闪失,砍你们几个脑袋也不够。”转身盯着华笙问:“我记得宰相府中除了丫鬟厨娘应该并无女眷,却不知这位又是何人。”
“张统领,”杜子寒厉声喝道,“我家的家事好象还轮不到您来关心。”
“大人您多心了,”张晋忠抱拳鞠躬,“在下只是看这位女眷面色苍白,气色甚虚,不知何故而已。”
眼前两个人正瞪着眼睛对峙着,花园的后山却传出来一阵轻盈的脚步,粹袖端着食盘走了出来,将碗递到华笙苍白微颤的手上:“夫人……该吃药了,这是东街张郎中新开的安胎药,加了高丽的红参,补血的。”
华笙已经近乎惨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笑,略微颔首代替道谢,接过飘着浓浓药香的瓷碗。粹袖将手上的食盘捧在怀里,秋波轻轻扫过眼角流露差异神色的杜子寒身上。
“小寒,”我从怀里摸出一方手帕,抹着根本没有任何东西的眼角,略带幽怨的口气说,“看,都是你委屈了儿媳妇,说什么婚礼不要大操大办,直接从乡下抬了人就进府,你倒是清廉了,我儿媳妇的名节都没了……呜呜呜……都有人怀疑她的身份了。”
杜子寒破颜一笑,问张晋忠:“本官娶妻生子,也需要向王爷府通报一声吗?”
张晋忠哼了一声,愤恨的甩袖而待。
华笙似乎是因为喝了热的汤药,脸色逐渐好了一点,真不知道粹袖这丫头用了我多少材料。
花园里的人各怀着心事,沉默不语,不消片刻,张晋忠四散了的手下陆续回来禀报。
“可有找到贼人?”
“禀大人……没有……”
“那边也没有……”
张晋忠闻言微怒:“可有找仔细了。”
“大人,都找了,没人,不过……”一个侍卫伸手拎了一串黑漆漆的东西,“我在书房找到了这个。”
“这是什么?”
“咸鱼……属下觉得此物出现在书房实在诡异,其中必有蹊跷。”
闻听“咸鱼”二字,我刚喝到嘴边的凉茶险些喷了出来,见势不好,脚底抹油想要开溜。
“喂,”杜子寒一声高喊,顺手拦住了我的去路,“你……又在我的书房晒咸鱼?”
“呵呵,”我陪着笑脸,“就只你的书房地方大嘛,又干燥又通风,你又不经常在那里。”
“你……”杜子寒脸色铁青,气血似乎上冲,呼吸开始加剧,“我说过不可以!你把奏折上弄得都是咸鱼的味……”
“民以食为天嘛……再说,状元出身的宰相大人书房里出品的咸鱼,销路特别好啊~~~尤其是那些莘莘学子们,都想沾个好彩头,这鱼简直是供不应求……”
杜子寒终于忍不住,很没形象的大喊:“闭嘴啊!”
话音未落,又有人捧着一盘糕点奔过来,悄声说:“大人,花园假山后面发现一盘未吃完的点心,您看……会不会是……”
“你又藏点心!”杜子寒对我怒道,“和你说了,牙疼时不能吃甜食……你……”
“呜呜,”我窝在他的臂弯里,“人家饿嘛——”
“我没喂饱你吗?”
“呵呵,还欠那么一点,我给夜宵留的肚子……”我笑。
“你……”杜子寒身上又发出阵阵寒冰之气。
“大人……”又是一阵邀功心切的声音,手里攥了一条玄色衣物的人跑过来,说,“您看,我找到一件衣服,会不会是那贼人留下的。”
“哦?”张晋忠两眼发光,伸手欲要拿。只见一直侍立在一旁的远歧两眼发出更灿烂的光辉,劈手夺过那衣物。
“哎呀,这不是我前两天丢的裤子吗?”远歧感激涕呤,掸了掸上面的泥土,“晒衣服的时候不见的,还以为是哪个姑娘家思慕我年轻英勇,偷了去……难道是风刮的?……”
旁边粹袖俏脸一沉,把脸扭过去,远歧当即变了脸色,扯着她的袖子怪叫着:“那个……袖儿姐姐,你听我解释……不是……”
远歧正拖着哭腔陪不是,张晋忠的手下又有人回来:“大人,草棵里找到一只鞋……”
这回换远酹一把将鞋抱在怀里:“呜呜,我的宝贝啊,自从你被大黄叼走以后,我可是……找你找得好苦啊!”说完,当场把鞋换下来走了一圈,嘴里还不停的向找到鞋的人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