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怀着希望去发财致富,」我说,「但是他们都成功了吗?」
「这倒是一个讲究实际的女人说的话。不,利小姐,他们并不是都成功了;不过,我认为有一个被称为希望的东西,是在人们心胸中永恒地跳动着的。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可能得到黄金,但是他们却可以怀着希望。
「如果希望被证实落了空,那么它又有什么用呢?」
「直到它被证实落空之前,它就一直可以给人那么多快乐,利小姐。」
「那么我但愿你的希望不致落空。」
「谢谢你。」
「可我不要你走,彼得叔叔。」
「谢谢你,我的亲爱的。不过我回来的时候就会是个富人了。你想想吧,那时我将在威德登山庄再建一个侧厅。我决心建一个象——不,比梅林山庄还要宏伟的宅子。将来,人们会说,是彼得·南斯洛克重振了这个家业。我亲爱的年轻女士们,很快……会有人来重振这份家业的。 然后他谈到他的朋友——一个身无分文、去了澳大利亚的青年,他肯定,这位朋友现在是个,或者差不多是个百万富翁了。
他开始计划如何重建这个宅子,我们俩也参与了他的话题。这是个挺有趣的玩笑——按照人们自己的愿望,在头脑中建起一座俯邸来。
在他的陪伴下,我心情欢悦。我想,他至少从来没有使我意识到我的地位。他是贫困的这一事实——或者对他来说似乎是贫困的——使我对他感到亲近了。
这是一次愉快的茶会。
茶后,他把我们带到马厩去,他与阿尔文都坚持要我骑上杰辛思,让他们看看我是可以驾驭它的。我给它上了鞍子,骑着它奔驰和跳越,而它对我的极其轻微的触动作出了反应。它真是一匹骏马,我为他拥有它而感到羡慕。
「啊,」他说,「它已经爱上了你,利小姐。发现骑的是个陌生人,它丝毫没有反感。」
我溺爱地拍拍马,说:「它的确是骏马。」
这个敏感的动物似乎会意了。
然后,我们骑上自己的马,彼得骑着杰辛思,一直把我们送到梅林山庄的大门口。
在我们上楼到房间去的时候,我确实认为这是个令人极其愉快的下午。
阿尔文来到我的房间,站了一会儿,头歪到一边。她说:「我觉得他喜欢你,小姐。」
「他只是对我客气罢了。」我回答道。
「不,我觉得他特别喜欢你……象喜欢詹森小姐那样。」
「詹森小姐到威德登山庄吃过茶吗?」
「噢,去过。我没有跟她上过骑马课,不过我们总是散步到那儿去。有一天,我们在那里喝茶,就象今天下午那样。那时,他刚刚买来杰辛思,让我们看它。他说要给改名字,好让它完全成为他的。然后他就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杰辛思。那是詹森小姐的名字。」
多么可笑,我感到自己竟象个泄了气的皮球。过了一会,我说:「当她突然离去的时候,他一定非常遗憾。」
阿尔文这时若有所思。「对,我认为他是那样。但是他很快就把她忘得一干二净。毕竟……」
我替她把这句话说:「当然,她只是个家庭女教师。」
那天稍晚一些的时候,基蒂上楼来到我的房间,对我说,有我一封信,是从威德登山庄来的。
「小姐,还有别的哩!」她说;显然有什么使她感到兴奋。我因为很快就能发现那个奥秘,所以忍住了没有发问。
「那么,」我说,「信在哪里?」
「在马厩里,小姐。」她格格地笑着,「来看吧。」
我向马厩走去,基蒂远远地跟着我。
当我来到马厩那里,我看到迪克——威德登山庄的马倌,使我惊异的是,他牵着杰辛思那匹母马。
他递给我一张纸条。
我看到戴茜、她的爸爸以及比利都用一种逗乐和狡猾的目光看着我。
我展开纸条看了起来。
上面写道:
亲爱的利小姐:
您对杰辛思的爱慕躲不过我的眼睛。我认为它会报答您的这份
感情。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把它作为一份礼物送给您的缘故。象您这
样一位优美高雅的骑手骑在那可怜的老马戴恩的背上,实在叫我目
不忍睹。因此请您接受这份礼物吧。
一位爱慕您的邻人
彼得·南斯洛克
尽管竭力克制自己,我还是感到红潮漫上了我的颈脖直到额头。我看到塔珀蒂禁不住地吃吃发笑。
彼得怎么能如此愚蠢?他取笑我吗?即使我想接受这份礼物,可又怎能接受呢?马是需要喂养、拴在马房里的。他几乎忘了这里并不是我的家这个事实。
「有回信吗,小姐?」迪克问。
「有的,」我说,「我立刻就回房间,你可以把回信带去。」
面对这一群旁观者,我尽量摆出十分庄重的模样走回屋子。进了我的房间,我简短地写道:
亲爱的南斯洛克先生:
感谢您送来的厚礼,对此我当然是不能接受的。我在这里没有
养马的条件。您也许忽略了这一点,我在这个家里只是个被雇用的
家庭女教师。我不可能对杰辛思提供饲养条件。对于您无微不至的
关心我深表谢意。
您的忠实的
马撒·利
我径直地回到马厩,当我走近马厩的时候,我听到他们都在那儿兴致勃勃地又说又笑。
「迪克,这是回信。」我说,「请把这个条子和杰辛思一起带给你的主人。」
「可是……」迪克结结巴巴地说,「我得把它留在这儿。」
我直视着塔珀蒂那张淫猥的老脸。「南斯洛克先生,」我说,「很喜欢开玩笑。」
然后我便走回屋去了。
第二天是星期六,阿尔文问,既然有半天假,我们是否可以上午到高沼地去一趟。她的姨奶奶克拉拉就住在那儿,见到我们,她一定会高兴的。
对此我考虑了一下。我想离开这个宅子几小时将是相当愉快的。我知道他们一定都在议论我和彼得·南斯洛克。
我猜想他过去对待詹森小姐一定也象现在对待我一样;他们大家觉得有趣的是:发现一个家庭女教师的故事到头来与另一个是何其相似。
我对詹森小姐感到疑惑。她也许有点轻浮吧?我想象她有偷窃行为,她被指控所偷的一切可能都用在了购买漂亮衣服上,好在她的仰慕者眼中显得艳丽些。
而她被解雇的时候,他却毫不关心。他真可谓是个好朋友啊!
早饭后,我们出发了。这一天是骑马的好日子。因为十月的阳光不那么灸人,柔和的西南风徐徐吹来。阿尔文兴致很高,而我认为这是一次锻炼耐力的机会。如果她能长途骑马,到姨奶奶家后再返回来而不觉疲劳,那我会感到欣慰的。
我为能避开仆人们窥伺的目光而快乐,在高沼地的原野里我感到心旷神怡。
我发现高沼地的广袤与我的心情正相吻合。那低矮的石墙、灰色的砾石以及从砾石上潺潺流过的欢快的小溪使我陶醉。
我提醒阿尔文注意砾石,不过她现在骑得既稳当又警觉,因此我并不感到担心。
我们一起研究了随身带着的到姨奶奶克拉拉家去的地图,她的家是在博德明南面几英里的地方。阿尔文曾经乘马车去过一两次,便自以为认得这条路。但是这片荒野是世界上最容易使人迷路的地方,所以我认为现在这种场合看看地图是有好处的。
不过,我把严肃劲儿丢了不少,当我们走错了路,只好回头的时候,我发现自己与阿尔文笑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