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我也没事。」
谌烽站起来,领心飒走出冰店。他停车的位置就在冰店后面的小巷子,两人才走了一分钟,便看见那辆黑色的德国制房车。
「请。」他替她打开车门。
「真的没事吗?」
眨了眨古灵精怪的眼,心飒想起今天在学校从学姐那儿听来的消息。她们说这次谌烽来台湾的主要目的,是来治疗他那个日益严重的背伤,不是单纯只来宽白当教练的。
「你不用去看医生?做做复健或什么的?」她杵在靠车头的这一边,好奇的问。
「妳消息倒灵通。」松开握住车门把的手,谌烽转身面向心飒。
「学姐爱说,不听不给面子嘛。」心飒也弄不懂,平平都是宽白的学生,学姐们的消息为什么如此灵通。美国总统真该重金聘请学姐们去探听那个叫宾拉登的下落。
「我通常都是早上的时间去做治疗,所以,现在很有空。」
「喔……」
一个问题带出一串好奇。
谌烽曾是心飒儿时的偶像,虽然经过这么多年、这么多事,他几乎被她遗忘,不过,当年在报刊上被他不凡气宇、神秘黑眸电到的感觉,仍残存了几分。
否则,这两个月在公园,她不会在不知他是谌烽的情况下,多事地去惹那张严峻冰冷的脸。
呃……虽然部分的实情是心飒每每看见那张没有表情的不锈钢脸,被她整得裂开一些细缝时,她常常觉得很有成就感。
「那么……你以后还能跳水、参加比赛吗?」她关心的问,她记得学姐说的,因为长期累积的运动伤害,谌烽有可能再也回不了跳水的竞赛场。
「为什么这么问?」
黑眉一敛,谌烽不悦地反问。
在北京,他身体的详细状况,除了恩师邹教练,以及感情好的家人知情,他的伤到底有多严重,注重隐私权的他,并未对外界公布。
谌烽不懂,和北京有一定距离的台北,如何对他的状况如此熟悉?
「学姐说,你背部肌肉拉伤的程度,已经不适合再做任何剧烈的运动……」心飒吶吶的说。她问错话,踩到他的痛处了吗?
要不,两个月来,对她几次恶作剧的反应,顶多无奈或发笑的谌烽,为什么独独对这个简单的问题生气?
「我会克服背伤,再回到跳水台上。」
谌烽睨着眨着无辜眼眸的心飒,沉声吐出这么一句。
其实,去年世锦赛结束后,他背上的撕裂老伤,以及手腕韧带的旧伤,已经不容许他继续跳下去。
但是,他硬支撑着,在意志力的坚持下,忍痛仍去香港参加下一场亚洲邀请赛;没想到,邀请赛结束后,他的状况已经糟到让队医绝望的地步。
那决赛后,他进医院开了一次刀,腕部的韧带,在术后稍微好转,但他背肌的伤,却已回天乏术。
即使再多的复健,也无法恢复原先的肌力。这是数位权威名医联诊后提出的诊断。名医们建议,依他的情况,不宜再继续跳水。
他不能接受。
跳水是他的生命,叫他不做努力便放弃,倒不如拿把刀砍了他干脆。
此后,遍访名医、无止境的复健,成了谌烽的生活重心。甚至,在友人的介绍下,他还曾尝试了某些奇特的民俗疗法。
只是,正统、非正统的治疗均不见起色,他的背痛日益加剧,肌耐力每况愈下,在连教练都劝他退隐之际,他终于和被誉为运动员救星的封医师连系上。
几经思考,为了能重回跳水台,谌烽毅然决定远赴陌生的台北。
毕竟,那位肩膀使用过度、深受运动伤害之苦,日本职棒西武队的神投手,就是靠封医师恢复他一百六十几的投速;而另一位因车祸右小腿受创的足球巨星璜,在欧洲群医放弃治疗后,也是封医师助他返回球场。
总之,数个令人匪夷所思的例子,印证了封医师的神奇医术。在听了那些不可思议的病例后,谌烽重燃希望,积极透过关系安排,迢迢来到此地,成了封医师的病人。
「无论外界如何传言,我绝对会再回去跳水。」就算封医师治愈不了他的背伤,他仍会另觅它法,不轻言放弃。低眸注视心飒,谌烽坚定地陈述他的决心。
「嘿……我相信你。」
心飒澄净的眸子看着谌烽道。
夕阳早已西下,小巷子里,疏落的街灯尚未点亮,就着由住宅透出的黯淡光芒,心飒望着谌烽冷硬无比的峻脸──
他的表情……好认真好认真。
和平常的严肃有些微不同。
光线如此幽暗,心飒却察觉了其间的差异。前一阵子,她在公园遇上他的那段日子,谌烽严峻宁肃,散发的是沉稳冰冷的气质;现在,当他谈起他的跳水生涯,那双炯炯的黑瞳,却灿烂犷悍,闪动着无与伦比的坚毅,和之前的宁肃内敛相较,眼前的他,如原野的猛狮,充满斗志。
「我相信你一定做得到。」
心跳漏了一拍,心飒又说了一遍。
她最欣赏充满斗志的人了。
微仰着头,心飒眨眨眼。几年前,在报章上第一次看见谌烽时的惊艳感,无预警地再度席卷她。
当年的谌烽才十七岁,便焕发着令人难以移开目光的魅力,如今,经过岁月的洗礼、世事的淬炼,男孩变成男人,那股天生及后天养成的光采,只有愈加耀眼。
虽然,眼前的谌烽刚毅的嘴角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近人情,冷悍的黑眸孤傲的带了些拒人于千里的讯息,心飒仍是觉得他好迷人。
难怪她那些同学、学姐学妹,会为了谌烽的莅临,芳心小鹿乱撞了一整天。
「学姐的消息都是探听来的,纯属八卦,请不要介意。」
往前小跨一步,心飒轻摇他的手臂两下,诚挚地说:「下次,我不会再拿这些有的没的来烦你。」
「我并没有介意。」
那种情绪,很少存在于他身上。
他的生命,有更重要的事要他去关注。
向来,对所谓的流言或八卦,谌烽从来懒得澄清。刚刚,会跟心飒澄清事实,可能是小女孩的态度太真诚,他不想敷衍应付她的关切之意。
「走吧,我送妳取车去。」回心飒一记善意的浅笑,谌烽侧身再度为她打开车门。
「可惜……」心飒喃喃。
这人很好相处咧。
而且,刚刚的某个剎那,对他……她有那么一滴滴的心动。
可惜,明天起,他就是她的教练了。而她,在教练眼中,一向是头痛人物,会让人跳脚的。
「希望以后我惹你生气时,你还是这么亲切,不随便发怒。」上车前,心飒扁了一下嘴,有些浮躁的说。
「我不会无故迁怒。」
小女孩烦恼的模样很有趣,和捉弄他时的好整以暇很不一样;瞅着她皱眉的小脸,谌烽感到有些莞尔。「除非妳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才没有罪大恶极,顶多、顶多……唉,算了。」
心飒叹气。真是的,以后……他一定会讨厌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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谌烽大约懂了心飒那晚话中的含意。
在「宽白」执教两周,除去陆上训练,跳水池实地操练的时间占了一半,次数算起来不多,不过四次而已,但次次逃避,总有各种理由请假,连半次也没下水的人,就太夸张了。
「二年级的余心飒,为什么又没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