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兰德!”杰西不敢相信,嘶声大吼着。“回来啊,维兰德!”
顾不得一切,他跟着维兰德身后,也想冲进火宅中。
但身旁众人早已有防备,赶忙一把拉住他。
“放开我、放开我!”杰西双目泛红,整个人像疯了般,对身旁阻拦的男人一阵拳打脚踢。
“压住他!别让他乱来!”
一个像是救火队头儿的人发出命令,几个大男人立刻拥上前,将杰西壮硕的身子牢牢压住。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救维兰德!维兰德--!”杰西像是被邪魔附身般,扯着嗓门、不停对天狂啸大喊,疯狂猛烈的举止,看得身旁的救火队员一阵心惊胆跳。
“喂,我看他有点邪门,不如先请个神父过来,再带他上医院检查一下吧!”
就这样,杰西在一群体型高大的男人与神职人员的强押下,被强制带离了火场。
而绚烂无情的大火,仍在美丽的威尼斯河畔继续延烧着。
黑夜逐渐褪去,清晨微露的阳光,从白透亮丽的窗边丝丝汩入房里。
一群女童院的学生围在病床边,一个个睁大眼睛焦心等待着。
终于,病床上的男人轻轻眨动了下眼睫,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女孩们一个个露出开心的笑容,“啊,醒了、醒了,杰西老师醒了……”
微张的眼眸,一见到病床边关心的眼神,模糊的意识总算稍稍恢复了些。
“老师,你还好吗?”
“饿不饿?想吃东西吗?”
“要不要喝水?”女孩们左一句、右一句不停地问着。
杰西摇摇头,坐起身子,整个脑袋瓜痛得嗡嗡响。
昨晚,他被送到医院后,那群胆小的医生们见他情绪激动、制伏不了他,就强灌他喝了一大杯不知名的液体,接着他整个人就昏昏沉沉,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维兰德呢?维兰德老师在哪儿?”他粗嗄着嗓音问道。
女孩们笑笑,似乎很了解他的心情。“老师你别担心,维兰德老师没事,只是受了点呛声,现在正在隔壁病房休息呢!”
“真的!”
“当然是真的,安洁蕾正在隔壁照顾他呢!”
杰西又惊又喜,没想到那样的大火中,维兰德竟能平安无事。
他掀开床单,精力充沛地跳下床,“走,咱们一起去看他。”
不等女孩们回答,他已兴奋地走出病房门口。
纯净无色的病房里,维兰德闭着眼,安静地躺在纯白的床单上。
照顾了一整晚的安洁蕾则累得在一旁打盹。
杰西放轻脚步走到床边,见到心爱的人果真安稳无恙,一颗心总算稍稍放了下来。
听见众人进门的声音,安洁蕾也揉了揉眼醒来,半梦半醒地道:“喂,杰西老师,你别担心啦,维兰德老师已经没事了,医生说他只是受了点擦伤跟轻微呛伤,休息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我知道。”杰西没有看她,只是专注看着维兰德。
“诶,老师,你别老垮着那张脸嘛,好像死了老婆似的,昨天晚上还激动到晕过去,这样很丢人的耶!”
哇,这女人是不是没被男人扁过!
杰西怒瞪她一眼,本想开骂,又怕吵醒维兰德,只得低喝道:“你给我闭嘴!”
她无辜地咋了咋舌,转身走了开去。
五指轻梳过维兰德略显凌乱的发丝,杰西抬起眼,对身旁的女童们道:“你们都出去吧,这儿有我看着行了。”
“这,可是……”
“没关系,你们先回去吧!”
见老师如此强势,女童们只得乖乖听话退出了病房。
“你也出去,一见安洁蕾还在窗边悠哉闲晃,杰西的拳头已经握得喀兹响。
“出去就出去,那么凶干嘛,一点都不懂得温柔,真是没情趣的男人……”嘟着嘴,她叨叨絮絮念了一大堆,一脸不甘不愿地走了出去。
待所有人都离开房间后,杰西这才专注地将心思全落到维兰德身上。握着受伤绑着纱布的手,一颗余悸犹存的心仍残留着昨晚的惊心动魄。
昨天晚上,他真的被吓坏了,当他亲眼目睹他消失在大火中的身影时,他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
还好,上天还算可怜他,没让他俩就这么天人永隔!
不过,这傻瓜,为什么要做这种不要命的事呢!?
轻抚着他被大火烧灼的发尾,杰西眼中泛满心疼,忽地,他瞥见床头边放着一只青铜长盒。
细长的青铜盒匣上列镂着漂亮的天使群像,刚硬的盒匣一角已呈污浊的黑褐色,很明显地,那是被火烟熏过的痕迹。
看着它,杰西心中感到纳闷。
是它吗?维兰德就是为了这只小小的青铜盒匣竟连命都不要了!
小心翼翼地,他好奇拿起盒匣细看着。见床上的维兰德还没有醒来的迹象,像个窃贼般,他轻轻撬开了铜盒。
意外地,盒内并没有什么值钱的金银珠宝,只有一封封收藏整齐的信件。
熟悉的笔迹、粗糙的信纸,不小心晕开的墨水,这……
他认得,这些信,就算烧成灰他都认得--这是他写给维兰德的信。
他激动地将盒盖全部掀开,拆开一封又一封的信件,想将它看仔细些,但慌乱的心太过紧张,一个不小心,笨拙的大手将精细的盒匣整个打翻、摔落地上,刹时,数百封信件如片片雪花全部撒落地上。
他连忙弯腰拾起,却在手指触上薄纸时,意外地发现,盒柜里有许多信件是他陌生的。
拾起如鹅毛般轻柔的信纸,杰西仔细看着,一封又一封,被深藏在盒柜最底层,那不曾贴上邮票、也从来没有寄出去的信件。
浅白的信封上,全部署名给同一个人--杰西.费德里希。
亲爱的杰西:
近来好吗?你的来信我已经收到了。
离开安斯达特已经过了三个多月,我还是有些不习惯,照理,南方应该是温暖的,但不知为何我还是觉得有些清冷。
这几天晚上,我睡得不太好,常常梦见你,梦见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情景、梦见和你一起上学、一起念书的日子,还梦见你牵着我的手,带着我在莱比钖的街道上游玩的情景……那属于年少的岁月,遥远的过去……
瞧,外边又起风了,冬天,应该快到了吧?
亲爱的杰西:
我终于决定离开比撒,搬到威尼斯了,我想你一定会笑我。
说真的,我实在不喜欢那死板板的无聊生活。也许,就像你说的,我是个自私又胆小的家伙,嘴上说的漂亮、骨子里却老做不到。
我费了好大的功夫,一个人来到这儿,就是想了断你我之间的关系,可此时此刻,我又忍不住坐在窗前写信给你,你说,我究竟是疯了还是傻了,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呢?
亲爱的杰西:
你的来信我收到了,这是你寄给我的第九十九封信。
每次收到你的来信,我总是又开心、又害怕,我喜欢你爱着我的感觉,可又觉得我们俩是没有明天、没有未来可言的恋人。
这样苦涩的煎熬,究竟什么时候才有终了的一天呢?
清晨,经过史克雅凡尼河畔时,想着你,我又掉了泪。
像个傻瓜一样,我坐在河边,对着湍流不息的河水遥遥凝望。
我不知道这小小的溪流,会不会有穿越阿尔卑斯山脉、流到遥远北方国度的一天。
如果有,希望她能载着我的泪水,将我沸腾的思念,传送给远方的你。
亲爱的杰西:
你的来信我收到了,这是你寄给我的第一百零九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