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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劲爆的答案,一干死忠兼换帖的同学全都瞪大眼、下巴差点没掉下来,他家老大什么时候有爱人来着?怎么大家都不知道!

  七八个男人、十几只眼睛,看来看去,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真是的,他们家老大这两年,不但脾气怪,连说话也常常让人听不懂!

  是不是人长大以后,个性都会变得愈来愈不可爱呢?



  在弗莱堡当学徒的日子是非常忙碌又充实的。

  每当春天跟夏天来临,黄色铃兰花开满中欧各大小城市时,杰西就跟着老师还有其它学徒一起走访许多教堂,研究管风琴的建造与设计,每天从早到晚,俯首在庞大又繁复的设计图前做功课;除了管风琴外,老师也教导他们提琴的制作与修缮,让学徒们对各种器乐都能具备基本的维修能力。

  长时间的工作与学习虽然占去他生活的大半重心,但每年到了深秋时分,他就会向老师告一段长假,一个人徒步走上数百里的路途返回安斯达特城,陪着家人一起过冬。感觉上,这似乎有点辛苦,但杰西一点也不以为意,甚至有点盼望似地期待。

  他喜欢在白雪纷飞时候,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雪天一色的洁净道路上,那空无一人的绝望与孤独,总是让他不由自主想起年少时候遗留在记忆中的甜美与温暖。

  过了寒冷的冬天,又是春暖花开、鸟语花香的季节。

  杰西仍维持着每个月写信给维兰德的习惯。不管他人在哪儿、不管工作多忙多累,购买昂贵的纸笔与墨水写信给远方的好友,已成了他客居异乡、飘泊生活中最大的乐趣与精神支柱。



  虽然他写信写得很勤,但维兰德却很少回信。

  只有在每年圣诞节来临前,他才会接到一封远从威尼斯寄来,却没有任何署名的卡片。

  刚开始,杰西觉得奇怪,为什么信会从威尼斯寄来呢?

  经他一再跟维兰德家里的管事打探,才知道原来他们家向来养尊处优的少爷受不了

  比撒大学犹如修道士般的严苛生活,念了一年后,就转往威尼斯去了。

  听到这儿,杰西不禁笑了起来。他很想跟维兰德说:瞧,你根本就不适合那种循规蹈矩的死板板生活!

  维兰德,你天生就是自由的!

  在杰西满二十岁那年,他酗酒成狂的父亲终于在一次酒醉后,不慎跌落山沟中摔死。

  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噩耗,母亲哭得激动不已。

  看着满脸泪痕的母亲,杰西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毕竟父亲待他并不好,可奇怪的是,他发现自己居然觉得有些难过。就像小妹朵丽拉死的时候一样,每当家里每少了一个人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很不喜欢那样的感觉。

  虽然他自认为对生离死别这种事早已看得透彻、麻痹了,但身体的本能似乎一直都不能习惯这种绝对的孤独感,就像他不能忍受维兰德离开自己身边一样,那种几近疯狂的相思与煎熬,常常折磨得他夜夜辗转难眠、枯坐到天明。

  纵然如此,日子仍是一天天往前走,手中的信仍是一封又一封随着不知名的信差,寄到遥远的南方威尼斯去。

  当寒冬第一道初雪再次落下时,距离维兰德离开的那个夏日清晨,已整整过了五年多。

  一早,杰西注视着镜面中英挺出色、昂然挺拔的自己,稍稍拉整一下衣衫、整理仪容后,就提着工具箱出门。

  早在一年前,他已从老师哥特弗里德那儿毕业,返回安斯达特城工作。

  他在城里一家提琴工厂上班,平常除了帮人修修大提琴、小提琴外,也帮忙教会做管风琴的维护与修缮工作。

  日子是平静且安稳的,虽然寂寞与相思总是不时盈满心头,但只要咬牙撑一撑,似乎还不到捱不下去的时候。

  直到,那个下午,一个从威尼斯来的商人,带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威尼斯发生了瘟疫,死了好多人!

  杰西坐在酒吧里,握在手中的酒杯差点滑落地上。

  他迅速站起身,奔到那商人面前,发了疯似地不停追问。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会发生瘟疫?情况严不严重?死了多少人?”

  坐在酒馆里,喝得七分醉意、挺着啤酒肚的男人,一张嘴滔滔不绝地说着。“这位小哥,你不知道啊,那状况真是恐怖极了,整条街都没人敢出门,大家怕被感染、躲了起来,尸体一具又一具堆在停尸间,真是可怜啊……”

  杰西愈听脸色愈难看,整个眉头皱得像被刀锋砍过般、深深纠结着。

  当晚,他立刻上维兰德家打探消息。可不巧的是,拉莫赫特老爷跟爱莉萨一起出了远门,老管事阿图尔跟其它奴仆们对少爷的近况并不是很清楚。

  完全得不到任何维兰德及威尼斯的相关消息,杰西沮丧又焦躁到了极点。

  回到家后,他躺在床上,一整晚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隔天,天一亮,他又上街询问是否有从意大利或威尼斯的商旅车队经过,希望可以获得更多南方的消息。

  但他们安斯达特城实在太小也太偏僻了,别说一般商旅不会上这儿来,就连外来旅客也少得可怜。

  就这样,他南奔北跑忙了整整一个星期,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夜晚,心交力疲的他躺在硬梆梆的木床上,睁着一双大眼,又是一个无眠的夜。

  终于,在清晨公鸡啼叫声响起前,杰西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要去威尼斯,去找维兰德!

  从安斯达特到威尼斯究竟有多远?杰西并不清楚。

  也许几百公里,也许几千公里也说不定。他只知道,威尼斯在南欧,一个比莱比锡、比弗莱堡,比任何一个他曾经去过的城市都还要远的地方。

  坐在床边,他看着自己赤裸未穿鞋的强健双脚,他应该可以走到那儿吧!

  缓缓地,他从床底下拿出自己破旧的软鞋,套上鞋子,背上背包,趁着天色未亮、众人熟睡之际,悄悄离去。

  他不想惊动家人,也不敢告诉老母亲,只留下一封信要弟弟妹妹好好照顾年纪渐大的妈妈。

  走出家门之际,他回头望了一眼,心里有些愧疚与不安。

  妈妈,对不起!

  轻轻地,他在心中默默说道。关上门扉,吐出一口长气,转过身子,悄悄离开了他久居的故乡。

  冬天,实在不是一个适合旅行的好天气。

  厚厚的白雪一层又一层覆盖着大地,狂风呼呼地吹,吹得行只影单的旅人几乎摇摇欲坠。

  杰西将头上的帽檐不断压低、低到几乎都快遮住双眼视线才停住,拉紧大衣、踩着脚下软靴,拄着手上牢固的藤木手杖,一步步往崎岖难行的山路攀爬而上。

  对杰西而言,这是一趟非常艰苦的旅程。

  从北德到南欧,原本就非常遥远,但若只是路途遥远,杰西并不害怕,他的双脚向来强健有力,徒步旅行对他而言更是家常便饭。

  可往意大利半岛的路上,阿尔卑斯山脉巍峨耸立、长达三百多公里一望无际的峰峰相连,就像一座巨大天然屏障,将所有入侵者完全阻隔在外。

  寒酷冷冽的气候不说、窒碍难行的山径更是让人不敢领教,悬崖峭壁、独木断桥、野禽猛兽,好几次,杰西都差点翻落山坳、摔下山谷,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维兰德了。

  还好,上天总算还眷顾他,有了几次跌跌撞撞、死里逃生的经验后,他已逐渐熟悉荒山峻岭里严酷的环境生态,也慢慢懂得如何让自己在如履薄冰的路途中走得更加安稳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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