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别过来!”萧璃叫骂了声,拳打脚踢、抵死不从的态度挑得一干狱卒更加火大。
“臭小子,老虎不发威让你当病猫!”酒气冲天的石虎踏步上前,吆喝着众人抓住萧璃的双手双脚,在他动弹不得的情况下,一把将琴抢过。
“这张臭琴,我砸了它!”双手将琴高高举起,奋力一敲,毫不留情往牢房铁柱栏杆上砸去。
砰琅、砰琅!一声又一声,在接连不断的强力摧残下,长条形琴身飞散碎裂成数截,散落一地梧桐木屑。七条琴弦无一幸免、丝丝俱断,几条残破的弦线不小心勾上牢门栏杆,独自在腐锈细长的铁栏上空冷摆荡。
“畜生!”萧璃发狂似地大吼一声,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挣脱众人牵制,一股脑儿往石虎冲去,红着眼、像疯了般见人就打。
石虎正得意自己砸了那张碍眼的琴,根本没留意萧璃朝他奔来,不但整个人被撞倒在地,还结结实实挨了萧璃好几记拳头。
“喂!黑蜘蛛,住手、快住手!”众人赶紧冲上拉住萧璃,将两人分开。
被打得一身狼狈的石虎愤恨从地上爬起,脸上早已青紫斑斑。 “可恶!压住他,老子要叫他好看!”石虎气得想杀人。
“喂,虎哥,你来真的?”一旁的同僚隐约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怕什么?反正这臭小子马上就要被斩了,玩玩他又怎样!”石虎抚着自己脸上的瘀青,心中愤忿难平。
“你们要是怕就闪边去,我自己动手。”瞧这些兄弟们,平日总是自吹自擂自己如何神勇云云,到了这节骨眼还不是个个胆小又怕事。
几个男人互看了一眼,很有默契地合力压住萧璃四肢, “虎哥若想报仇就快动手,兄弟们就当没看见这档事。”
呵!好样的,总算有点兄弟道义。石虎露出一嘴得意贪婪,抽出身上随身的配刀,锋芒毕露的刀刃霍霍闪烁,
“刷”地一声,凶狠的大手挥动手中利器,一举划开萧璃的左手腕。
“唔…呜……”萧璃咬紧牙根强忍着不叫出声,全身上下的筋脉彷佛被人硬生生抽出鞭打似的,痛得他冷汗涔涔、紧绷的肌肉完全不受控制,奋力咬住的苍白唇瓣不断渗出斑阑血痕。
呵呵!石虎眼泛红光,凶残的眸子早杀红了眼, “臭小子,我看你这只手还能嚣张多久!”话声甫落,青铜刀柄毫不留情往萧璃手腕骨敲下。
“呃啊!… ”骨头碎裂的剧痛让萧璃咬牙闷哼一声,整个人随即昏死过去。
看着去了半条命的萧璃,石虎仍没有收手的打算,刀光一晃,又是凶残一刀落下, “我要废了你这双手…… ”
“废了谁的手?”突如其来,一道轻柔、高雅的语音自身后楼阶上响起。
牢中正干着丧尽天良恶事的众人慌忙转头往上望去,倏地,所有人全都呆愣看着来人。
一袭浅紫色的衣衫飘逸如风,一头简单束在脑后的黑发如瀑,俊美尔雅的气度衬着着一张俊逸出色的面容,带点高傲、带点尊贵俯视着众人。
“这… 夜… 夜左丞…… ”一干牢役十几人仓皇跪倒在地,抖着身子猛磕头。
“奴才不知左丞相驾临,未能远迎,奴才该死、该死……”
夜紫瞳冷笑了下,对一干小喽喽见着高官显要就吓得手脚发抖的模样似乎习以为常。
“怎么?这家伙出了什么事?你们要废了他?”夜紫瞳漫不经心问着。
今天晚上,他是奉李希琉口谕,亲自到牢房查看祭天大典的一切的事宜是否已全部安排妥当,没想到,一到这地字牢房门口就看见这群奴才大声喊着要砍人。
“启禀相爷,这小子嚣张得很,他……
”石虎虚浮造假的话还没说完,夜紫瞳犀利的双眸已瞥过地上气息微弱的萧璃,顺着他纤瘦的身子骨,浅紫色的瞳眸落在地上被人敲碎的手腕骨与一截断琴上。
“相爷您有所不知,这小子顽劣无比,我脸上的伤就是他……”
石虎仍滔滔不绝辩解着,夜紫瞳却彷佛没听见似的,径自移步到萧璃身旁,弯身拾起地上断裂的琴木。
“相爷,就是这张琴,这小子总是……”
“住口!”夜紫瞳突然发出一声恫吓的威令,让身旁的人全吓了一跳。
微眯起细长的眼,仔细审视着梧桐木上的一角,夜紫瞳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他确定自己没有眼花、也没有看错,这琴身上的确清清楚楚镌刻着一个字──琉。
而且,这是龙腾文字,是他的主子龙腾皇帝李希琉的亲笔迹。
这个人为何会有这样的东西?难不成他是……
“萧璃。”夜紫瞳试探地叫了声。
“嗯……”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萧璃强硬撑开双眼看了下,发觉眼前是张陌生脸孔后,又虚弱合上。
“萧公子。”夜紫瞳从他的反应中几乎已确定他的身份,语气中不自觉带上一份敬意。可惜,萧璃失血过多、意识早已陷入昏迷,夜紫瞳的叫唤他根本听不见。
“来人啊!快,拿条毯子来。”夜紫瞳一边对自己的随从喊道,一面弯身察看萧璃的伤势,
“广善,马上传令给何太医,叫他上烨然宫候着,即刻随到,不得有误。”
“是。”夜紫瞳的心腹广善应声后立刻飞奔离去。
拿起毯子裹住萧璃肮脏不堪的身子,夜紫瞳眼中露出些许迟疑,这就是王上一直在找的人吗?
一个又丑又脏的小子,跟王上实在不搭啊!
*****
听到夜紫瞳差人送来的口讯,原已准备就寝的李希琉又将外衣匆匆套回去,迅速步出寝宫,赶往城郊外的烨然宫。
真的找到他了吗?他那特别的朋友?
李希琉掩不住心中喜悦,脚下步伐愈来愈快,身后的奴才只好频频加快脚步追上皇帝主子。
“萧璃!”兴奋脱口而出的声音直响上攀龙雕凤的殿廊红柱。
“启禀皇上,萧公子在东座厢房内,请容奴才为陛下领路。”
“快!”李希琉有些等不急了。
穿过一条条直廊、水廊,越过曲桥拱座,李希琉觉得这宫园大虽大,却有些清冷。
这儿原是前天盛皇帝设在宫城郊区的行宫,但李希琉觉得它太过骄奢华丽,几乎不曾踏入半步,整座宫苑就像被皇帝摒弃的冷宫似的,无人搭理。
夜紫瞳大概是不知要将萧璃安排在哪儿,才会将他往烨然宫送吧!
“皇上驾到。”宫中内侍一声长音让房内众人赶忙起身迎接。
“臣夜紫瞳、何守德、严明光、郭振方……参见陛下。”
睨了一眼跪在身前的一大群臣子下属,李希琉心中感到纳闷。怎么这么多人?这一大票人大半夜不睡觉跑这儿来干嘛?
咦!不对,何守德、严明光…… 他们全是──太医!
黑眸中射出一道不安的锋芒,犀利扫向夜紫瞳, “说,出了什么事?”
“启禀皇上,萧公子受了伤、左手骨碎裂、经脉被人挑断…… ”
什么?!轰地一声,李希琉脑中炸出无数碎片。
手骨碎裂、经脉俱断!他那双手……那双爱弹琴的巧手……
这!……
呆愣愣站在原地,残酷的事实让他完全不知如何反应。
夜紫瞳仍俯跪在地,语气平稳续道:
“请皇上无须挂心,萧公子虽身受重伤,但经过几位太医细心医治,目前性命已无须堪虞,只是左手恐成残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