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健一看是我不禁做贼心虚,身子下意识的往后躲,而班里的其他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还有人在底下偷偷笑出声来。
我态度愈发和蔼可亲:“我们之间可能有点误会,我想跟你解释解释,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他见我确实并无恶意,便鼓起勇气,磨磨蹭蹭的往外走,满脸堆笑:“咱们俩哪有什么误会……”
我不待他走出门口,就抡圆了胳膊将其打回教室,他屁也不敢放,在地上摸索着找眼镜。这时我才发现,我刚刚明明只打了他的右脸,为什么他的左脸也肿起来了?
后来有人告诉我,原来钟洋在15分钟前刚刚来过。
一切传言在此事之后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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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下学期,会考开始,我俩不得不开始为高中文凭发奋学习。
当年大部分的科目都由学校自己出题,范围很小,以我们俩的聪明才智不算困难,只有政治参加市里的统考,几乎整本书上都画了重点线,看了就头痛。钟洋于是发动所有的关系,将各个学校的名师押的重点题目汇集起来,把范围压缩在最小,总结出10道大题,日夜背诵,昏天黑地。
在复习期间,我发现钟洋的地理超强,全球的地形地貌皆烂熟于心,甚至抬笔就能画出任一国家的版图形状,让我仰慕不已。于是我们明确分工,由他来辅导我地理,我负责教他语文,数理化全不灵光只能互相切磋,最爽快的是历史,凡是战乱年代我俩全部了如指掌,太平盛世则一问三不知,好在人类历史分多合少,及格已不成问题。
最后成绩出来,我俩全数通过,钟洋的地理竟考了满分,我的语文也高达95,令所有人跌破眼镜,刮目相看。我俩的高中目标已经达到,从此更加肆无忌惮。
钟洋交游广泛,朋友遍及京师,与我截然相反。我从不参加任何聚会,与以前的同学老死不相往来。
他的朋友中,与我最相熟的一个叫夏炎,住西城区,在离家不远的一个职高念书,自号西城区第一帅哥,简称“西帅”。此人财迷心窍,人生的最大理想就是当大款,多年来一直潜心钻营生财之道。
逢年过节,他都会到“天成”去批发几千张贺卡,然后将其中的大半塞给我和钟洋,美其名曰有福同享,有财同发,每张给我们提成1毛。上千张贺卡堆在床上险些将我俩活埋,不得不布置给软弱的低年级生。通常我们都是让他们以1元一张的价格全买下来,告诉他们可以随意涨价二次转手——当然这对他们来说几乎不可能,基本上都是赔。我们这种鱼肉乡里的做法使得学生宿舍里怨声载道,每到节日人人见到我俩都避之不及,如同杨白劳遇上了黄世仁。
春节过后不久的某一天,此人再次兴冲冲的找到我俩,说他目前有一个可以白吃白喝的美差,念在多年朋友的份上不忍一人独享。
我俩自然不相信世上果真有此等好事,他神秘兮兮的眨眨眼说,你们随我来便知。
于是,周末晚上,我和钟洋如约来到三里屯路口,看见夏炎已和一个陌生人等在那里了。那人30左右年纪,相貌出众,举止文雅,穿一身西装,好像刚刚下班的样子。
夏炎老远就扬手与我们打招呼,并向旁边那人努努嘴,告诉我们这就是今天的“肥羊”。
“这两位是钟洋和席安,我哥们儿,”他给我们互相介绍,“他是阿飞。”
我们俩傻呵呵的站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阿飞不愧是社会人士,大方得体,微微一笑说:“找个地方聊聊吧。”
九点以后的酒吧街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各种不同国籍的美女吸引着我们的眼球,目不暇接,口水直流。夏炎说他们都是“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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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酒吧位于街巷深处,远离喧嚣,环境优雅。刚一进去我就立即感到了一道道犀利的目光射在身上,一种毫不掩饰的估量的目光,仿佛要将我剥光一般。我看着钟洋,他也皱着眉,浑身不自在。
落座之后,有侍者送上酒单,阿飞将它地给我们,说:“想点什么?别客气。”
单上的价格高的让我们乍舌,我和钟洋一人只点了一杯扎啤,生怕万一结账的时候阿飞突然改变主意,不做冤大头,要是那样的话我们就全都得留下来刷盘子了。夏炎也要了一杯啤酒,之后又咬了咬牙,补点了一盒“三五”。阿飞对这里轻车熟路,并不看单子,直接对侍者说:“我还是老样子。”
不久后烟酒送上,阿飞那杯与众不同,浅浅的杯子里是淡蓝色的液体,上层逐渐透明,像天上的云,他说它叫“天使之吻”。
我仔细端详着这杯酒,阿飞见我很有兴趣,就递给我说:“想尝尝吗?”
我小小的喝了一口,口腔里充满了苦涩,不禁皱眉:“不好喝。”
阿飞说:“天使无情,所以它吻也冷酷。”
几口酒下肚,表情也自然起来。阿飞见识广博,幽默风趣,逐渐将我们引入佳境。即便如此,我仍感到周围气氛的诡异,坐立不安。此时钟洋忽然扯了扯我,示意我向他右边看。我见他面如死灰,不知出了什么状况,眼珠刚转过去,立刻差点掉出来——一个男人正把他的手从另一个男人的腰移到大腿上!我想我瞬时的脸色也比钟洋好不到哪儿去,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我们俩找了个借口把夏炎架到洗手间,逼迫他说出实情。夏炎见事情败露了也不再隐瞒,说阿飞其实是个“基佬”。
我俩听了差点掐死他,说,好你个杂碎,拉皮条拉到老子头上了!
一阵拳打脚踢,夏炎急忙跪地求饶,口口声声道,二位兄台有所不知,他们这些人一般都是你情我愿,不会强求,我们吃喝之后脚下抹油,他也不能奈我们何。
我俩断然质问道,既然如此你独自享用便好何必扯上我二人?
他此时也不再花言巧语,扫眉搭眼的说,不怕一万还怕万一,二位不是武林高手吗?
从洗手间回来之后,我们一改先前的畏缩,连叫侍者上烟上酒,颇有一种慷慨就义前的超脱之感。
管他是死是活,先捞够本钱要紧。
阿飞见状也不觉有异,依然泰然自若,谈笑风生。
不知不觉午夜已过,钟洋不胜酒力烂醉如泥,阿飞起身结账。
不知花了多少钱,开了两瓶红酒还有5、6盒烟,少说也上千了。
走出酒吧,阿飞说他可以开车送我们回去。钟洋醉的不省人事,根本回不了宿舍,夏炎于是主动说他爸爸出差了,钟洋可以先住他家。
等我们帮夏炎把钟洋从车上抬下去,看他们消失在单元门里,阿飞问我:“你家住哪?”
我说:“你送我到R大的门口就行了。”
在车上,阿飞沉默不语,气氛尴尬。我掏出剩下的半盒“三五”正要点上,阿飞用一只手制止了我,指了指车上的储物箱。我打开一看,是一个精致纤长的银色金属盒,里面有一排古朴而粗狂犷的古巴雪茄。
他说:“这个更适合你。”
我点燃一支细细品味,浓郁的甜香之气立刻充满了整个肺腔,比酒精更有效的使我沉醉又悠悠浮起。
我的心情渐渐放松下来,便开始对阿飞这个人产生了好奇。
“你为什么叫阿飞?不是真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