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他的什么人呀,要来管他的事?
“席安,你在嫉妒吗?”钟洋突然发问。
嫉妒?我止住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我嫉妒谁?你?或是阿飞?
都是笑话!
“钟洋,你别随便把我归类,抑或是你习惯自作多情?”
“你看看你这个样子,不是嫉妒你为什么整天揪住这种无聊的想法不放?”钟洋声音提高八度。
啊,又开始了,无休止的争吵。想不到我们相交近3年,到最后连正常交流都已无法做到。我提醒自己不要投入,眼前这个人最善于搞情绪攻势,让人不知不觉缴械投降。
“无所谓啊,你说不是就不是。”
我不和他吵,他也泄了气:“席安,我们是怎么了?为什么不能回到以前?”
怪只怪你道行尚浅,太早原形毕露。
现在都叫我险些不能超生,回去以前?那我岂不是要万劫不复?
钟洋,你还要祸害我到几时?我前世与你有何冤仇,让你今生怨念如此强烈,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我们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吗?”我装傻。
“你心里清清楚楚不要明知故问!”钟洋的火气又上来了。
他最近还真是火大,我盘算着,要是现在建议他吃牛黄解毒丸他会不会一拳打过来?真是定力不够,看我现在心如止水,多逍遥自在?你想难为自己我管不着,可不要殃及池鱼,天天来烦我。
“钟洋,”我这些天以来第一次在他面前一本正经,“我毕业以后要出国,而你没准也会去其他城市踢球,我们迟早要分道扬镳,不如现在让自己习惯。”
钟洋乌黑的眼睛盯着我的脸,几乎没有呼吸。我迎着他的目光,眼眸清亮,不露感情。
我们两人近在咫尺,却再也看不清彼此的心。
许久,他终于收回目光,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说的有道理,好、好!”
说罢转身离去。
我留在现场,双手捏紧,像握着一把刀。
我想我杀人了。
这算不算防卫过当?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我和钟洋散伙已是路人皆知。于是乎又慢慢有谣言传出,说我和钟洋为一男伴争风吃醋,以至恩段义绝,骇得那个焦健一见到我就连忙摆手说:“不是我说的,不是我说的。”
我心神疲惫,懒于较真,再说我相信这种莫须有的谣言不久就会不攻自破。
因为我遇上了申小雅。
哼哼,申小雅才是我的翅膀,我的梦想。钟洋,阿飞,你们两个就抱着足球在床上飞吧,我可要另谋高就了!
每逢想到这儿,我都不禁喜形于色。
***
虽然我在一开始就提到过申小雅,可她到现在才出现也是情非得已。
我与她的相识毫无戏剧性,这非常不符合她的审美情趣,我想这也许也是她对我始终若即若离的原因之一。
升入高三时学校要按照文理科重新分班。我和钟洋还有另外七个恶名昭著的人上了各位班主任的黑名单,谁也不愿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结果是年级主任将我们九个没人要的祸害作成了九个阄,每班抓一个,公平分配。于是我进了文科1,钟洋进了文科2,注定不能在一起。
虽然我们也没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却也心有芥蒂,彼此生疏,接触时极为彬彬有礼,客气非常。
高三不久就有不少人求才若渴,慕钟洋而来。据说有几个二流大学和甲B球队都对他赞赏有嘉,诚意要他加盟,不论他高考考几分。钟洋经常外出与他们谈判视察,在学校里反而很少见到。
其实清华也想要他,并且许诺可以为他将分数线降低100分,可谁心里都清楚,除非每门都降个100分,否则他考上的可能性也是零。
申小雅也在文科1,是我的同桌。分班前她是数学班的高材生,学通社的记者,写过许多有深度的报道,公认前途无量。班主任之所以让她和我同桌是因为R大已专门拨了一个新闻系的保送名额给她,不用担心被我给“带坏”了。
我向来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处世哲学,哪有什么觉悟去“教毁”别人?自从与钟洋散伙,我便减少了外出的频率,天天在课上看闲书,十分安静,与世无争。
初次见到申小雅,我觉得这个女生就像个冰山,自视甚高,目中无人。一开始我以为才女都是这般德行,更何况她还是才貌双全,一直对其敬而远之。而她对我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恐惧、厌恶、抑或是爱慕之情,我们俩互不干涉,当对方是空气。
但是不久,我对她的这一看法就被彻底颠覆。
那一阵儿,我正在逐本攻读阿加莎·克里斯蒂的推理小说,一天一部,进步神速。申小雅在某天无意中看了一眼我手里的书名,嘴里轻轻蹦出一个外国人名。
我觉得这个名字非常耳熟,不解的瞅着她,她看了我一眼说:“是凶手的名字。”
我一下子很后悔问了她,知道凶手是谁了我还怎么看?于是把书扔到一边抬头看老师的进度。
这节是政治,不出十分钟我就欣然睡去。
下午,我拿出另外一本,不料申小雅又脱口而出揭晓谜底,接下来的两三天皆是如此。我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可怜兮兮的哀求道:“姐,我求你放过我吧——以后我给你做牛做马行吗?”
申小雅未置可否,但不再说了。没过几天,她突然从书包里拿出厚厚的一叠纸,扔在我的桌上,说:“帮我抄在稿纸上。”
“为什么?”我诧异的把那叠纸翻来翻去,足有二三十张,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她的表情比我还惊奇,好像我在明知故问:“你不是要给我做牛做马吗?”
我的脸一下子比苦瓜还苦,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呀?
整整一天,我都在痛苦中度过,手腕酸痛,根本没心情看她写的内容,只是像临摹一样把字从这张纸挪到那张纸。更让我不平的是,申小雅自己也并不听课,在我旁边看一本诗集。我抽空瞟了一眼,是个叫艾伦·金斯堡的人写的,书名叫《嚎叫》。
“这是哪个山头的土匪?”我指着扉页上那个满脸胡子,一身肥肉的家伙问。
没想到她突然毫无预警的哈哈大笑起来,前仰后合,弄得我一脸茫然。
讲台上的老师忍无可忍,大声呵斥道:“你要笑就出去笑完了在进来!”
她听了二话不说就走出教室,刚出去,又推门进来,对老师说:“老师,刚才是席安逗我笑的,你不能偏袒他。”
全班哄堂大笑,老师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像犯了什么恶疾。我见状忙识趣的站起来:“我自觉,我自觉。”
在走廊里,申小雅见我两手空空,十分不满:“你怎么没把稿子拿出来?我下午要交呢。”
这个周扒皮!我心里暗骂,回去取了一趟,班里又是一阵大笑,老师已被气的七窍生烟,在我掩上门的时候,隐约听见她在教室里指桑骂槐:“有些学生自以为有多了不起……”
我估计这不是再说我,我从没觉得自己了不起。
***
坐在看台上,我愤愤不平的用膝盖垫着纸抄写,倒不是因为被赶出课堂,而是我这辈子也没见过申小雅这种人。
竟比我还卑鄙!
申小雅并没有自觉,在一旁安慰我说:“别在意,不就是上课嘛,反正你也不听讲。”
我一怒掷笔:“申小雅,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自私自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