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她头一次打算分毫不取的医治他,他不愿意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同我家主子是一块儿长大的,我瞧他那般难受,就觉得像是有把刀在我身上剐似地,痛得我辗转难眠;更何况,我主子会走火入魔,可以说是我的错。要我怎能不在意,要我怎能不搁在心上?要我怎么能只想到自己却把他给忘了?”
做不到啊,他是真的做不到。
他宁可伤是在他身上,也不愿让少爷去承担那些痛苦。他是少爷精选出未的贴身侍卫,为的就是要保护他的安危;但是他非但没有保护少爷,反倒让他陷入危险之中。
天底下绝对找不出像他这么失责的侍卫了。
夏侯泪哪里管得了这些。“反正我要先医你就是要医你,若是医不好你,我就不下山。”她可是让人捧在手心、千金难求的鬼面神医啊,有多少人捧着万贯家产就等着她的一颗救命丹;可他倒了不起,硬是不让她医。
不让她医,她偏要医;她决定好的事,谁也别想改变。
“可是……”他没有钱啊!
“我说过了我分毫不取。”他是听不懂,是不?
“但是……”时间一旦拉长,而延退了救治少爷的时机……
“反正我要你准备的柴火都已经够了,这些日子你就甭往山上跑了,就待在这儿,让我慢慢地医治你;若是你的配合度高些,说不准你的病情大有进步;咱们就可以早些下山哩。”夏侯泪微勾起笑睐着他。
白时阴瞧着她的笑脸,不禁有些傻眼;虽说她脸上布满许多可怕的疤痕,但她笑起来……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好像是说一笑百媚生的,是不?就像极了眼前的她。
她笑起来的模样,真美。
是了,她确实是该多笑一些,别老是冷着一张脸,让人真以为她天性淡漠似的。
* * * *
“决定好了吗?”她夏侯泪可是很少这么主动地想要医治一个人。他应该要感到万分荣幸才是。
“那就有劳夏侯姑娘了。”白时阴拱了拱手,有些腼腆。
哎呀,他今儿个是怎么着的?怎么接连两次都瞧她瞧得失神了?
“别老是加上姑娘两个字,听起来累赘极了,不妨直接叫我夏侯。”夏侯泪豪爽地道,唇上勾着淡淡的笑。“你我会在这山林间相遇,倒也算是有缘;既是有缘,咱们就是朋友。看在你对主子的忠心份上,我是交定你这个朋友了。”
这个机会绝对是千载难逢的,他若是不点头,她保征不会再有下一次。
不过,她认为他不会傻得放弃这个机会,毕竟她可不是什么人都愿意交朋友的,至少要让她看得顺眼,至少要看到她这一张脸不怕。
“那就、就有劳夏侯了。”他显得更加羞涩。
从小到大,他的身旁一直没有什么姑娘家,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和姑娘家相处;之前因为她的脸,他几乎是不把她当姑娘家看待的,可今儿个不知道是怎麽搞的,总觉得她愈来愈像是个姑娘家。但她原本就是个姑娘家了啊,他怎么会到现下才有感觉呢?真是对她太失礼了。
“那好,现在去帮我捣药吧!”她以眼扫向矮几上的干燥药草。
白时阴点了点头,随即坐在矮凳上。
那挺拔颀长的身躯坐在矮凳上,捣起药来的感觉还真有点滑稽,看得她不由得笑了。
“对了,过两日我可以同村里的人一道上山打猎吧?”边捣着药,白时阴突地想到这件事。
原本他因为身体不适而拒绝了,可现下他觉得好多了,应该是不会成为他人的累赘;若是要上山打猎的话,也不成问题了,况且天天都吃野菜,他也想要为她加些荤食,加点味道。
夏侯泪微笑睐着窗外。“这几日的天候似乎不佳,或许山底会下起大雨哩。”
就是怕下大雨,她才去要他趁这几日天候较好,赶紧捡些可用的干柴回来。
“我会小心的。”这座山并不算太陡峭,即使下大雨也不至于会造成太大的灾祸。虽说他的功夫已经废了,但他相信自个儿的身手应该足以应付。
“那你就自个儿看看办吧。”她不再多说。
她的性子向来淡漠,不爱管他人闲事,更不爱阻止他人,愿意不收分毫为他治病已经算是破例了。
只是……“原本是想要你这几天帮我修补屋顶的。”
“屋顶?”他回头。
“难道前几日你睡在厅里都没让雨给滴着?”她睡在炕上可是会让雨给淋醒的。
“没。在地上铺张毯子,就可以让我一觉到天亮了。”雨有那么大呀?他只觉得他近来好睡得很,压根儿没感觉。
“啐!”夏侯泪摇了摇头,不再搭理他,只是把眼眺得很远,不断地思忖着到底该要用什么方式医治他。
是针灸他呢?还是药汁?还是食丹药再配以真气灌顶?
嗯……她得好好想想。
第五章
下雨了,而且雨势不小。
夏侯泪微恼地睁开晶亮的水眸,她会知道外头正在下大雨,并不是因为嘈杂的下雨声,更不是周身感觉到的冰冷,而是因为她的脸上满是雨水。
该死,又漏水了。她非要叫白时阴先帮她把屋顶上修补一番不可。
“小白!”她微哑地吼着。感觉上风雨似乎大得异常,敲打在这摇摇欲坠的茅屋上头,仿佛要将它击垮似的,发出的声音更是令人胆战心惊;也难怪她喊这么大声,睡在厅里的白时阴一点反应都没有。啧,现下到底是什么时分了?
暗沉沉的一片,黑暗中又带著诡异的靛蓝色,让她根本就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时候了。对了,她得先去看她的妒火才成;尽管不想再行医救人,可传制丹药却已成了她的习惯,她可不能一天没有炉火。
“小白,你是睡死了不成!”随意搭了件外衫起身,跑到厅里却不见白时阴的踪影,她才乍然想起他今天打猎去了。
啐!都告诉他这几日的天候不佳要他别去,他却……
不管了,先看炉火较重要。
抓了把油伞,打开厅门,发觉雨水简直像是瀑布般的兜头直下,仿若要把她的茅舍给打垮似的,风更是东刮西吹的,根本没个准头,几乎快要把这茅舍吹散了、她忙抓紧油伞,不由分说地跑进炉房里,盯着里头半熄的火苗,连忙又添加了些柴火,赶紧将炉房的门关起上闩,再用重物压着,把自个儿锁在炉房里。
真是的,若是他在这儿,她就犯不着这么辛苦了,可他偏不听她的话,硬是要上山打猎。这种天气要打什么猎物?打风还是打雨?
依她看,是被风吹、被雨打,然后再狠狠至极地滚回来,真是愚蠢的笨男人!如果他因此而染上风寒,再看她愿不愿意医他。
哼,愿意让他当她的朋友,他倒是狂起来了,是不?
一点都不受教,也不想想自个儿的身子状况又不是极佳,不过是吃了颗还魂丹,他以为他身上的经络全都好了吗?
他最好是能够全身而退,要是出事的话,她肯定不会理睬他的生死;反正在他尚未闯进她的生活前,她不就是一个人过活的吗?有他在,不过是多了个帮她劈柴捡柴的人罢了。
不过,她还没用早膳耶!他今天要打猎,忘了帮她准备早膳,外头又风雨交加的,她不想再跑回茅舍里。
看来只好在这里等了,等他回来帮她准备早膳。
她呆坐在炉灶前的矮凳上,双眼直盯着炉火,然而满脑子却一直想看白时阴那张过分苍白的脸。说起来他倒也是挺逞强的,明明身体不适,却还能默不作声地忍着,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忍什么。是怕他主子担忧?或者是他的天性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