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李赋松一想到昨夜群臣宴的主角未出场,以及他今日早朝未出现会引来何等的连锁反应,但是他依然贪恋在秋素苇柔软的温玉胴体之中,难怪会有“春宵苦短日高起,君王从此不早朝”的警世之语,果然,美人在怀时确实难以割舍这份温存。
“皇上准备起驾崇光殿吗?”小德子问道。
“嗯,准备一下。”李赋松看了看内殿低垂的纱帷,轻笑起来:“小心不要吵醒了秋丞相,他有些累了。”
小德子自然心下明白,连连点头称是。
李赋松梳洗得当以后,更衣佩饰,准备去御书房批阅奏章。这时,为李赋松束腰的一个小宫女低低地咳嗽了几声,李赋松看了她一眼,她眼圈微红,额间迸汗,脸色苍白,一副病态。
“感染风寒了?”李赋松问道。
小宫女吓得忙跪倒在地:“奴婢该死!惊扰圣驾!皇上饶命!”
李赋松轻松一笑:“朕只是随口问问,若病了就休息一下,这风寒可大可小。”
“谢皇上。”小宫女感恩戴德得深深磕首。
待离开暮云阁时,看门的一位小太监也悄然地轻咳了几声,李赋松看向那人,他也同样眼圈微红、额间迸汗、脸色苍白……
“小德子,”李赋松心下有异,立刻说道:“请王太医到暮云阁看看,若这风寒有染,立刻来禀,知道吗?”
小德子急忙应下。李赋松再看看其他人,虽未有异样,但总觉得气色不是很好。心头莫名的感觉到一缕不安,希望这风寒不会传染吧……
疾病,永远是上天赋予人间的最大噩梦。
李赋松的不详预感果然成真,在王太医去过暮云阁后,还未确诊这是哪类风寒便同样感染病倒。李赋松当即大惊,立刻下旨要将秋素苇接出暮云阁。可是惟恐秋丞相已被感染的太医们硬是跪地请命,苦苦哀求,曰,为保皇上龙体安康,必须将暮云阁所有人隔离,这其中自然包括秋素苇。
但是李赋松哪儿管这些?深恐此病非同小可,更是一意孤行,一定要亲眼看到秋素苇无事才可安心。玄臬等大臣自然联同太医冒着抗旨的危险硬是将暮云阁关闭,严加看管,不许任何人进出。
“放肆!朕还没死呢!你们眼里可还有朕?!”
李赋松气愤的大喝过后,忽然眼前一黑,脚下一软,竟当堂晕倒。顿时朝堂乱作一团,待太医把脉后,已经吓得面无血色。
“皇上怎么了?!”
玄臬怒视着太医,后者吓得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这……这个脉象与暮云阁的众人一般无异……”
“那能治吗?!”玄臬看着太医一副无能为力的表情,顿时更加气恼:“你们不是自诩熟谛天下医术精髓吗?!如果皇上有何闪失,你们都给本相提头来见!”
太医当即吓得跪地求饶:“丞相大人饶命!不是臣等无能,而是该症从未有任何史书记载。老臣医龄数十载,却从未见过这类病症,看死风寒却百药无医。臣等汗颜,只怕……这天下只有长白山的夺魂生才能妙手回春了……”
“混帐!”玄臬更是气得大吼:“夺魂生还在千里之外的长白山!皇上能拖那么久吗?!”
“丞相大人!”
众臣同声齐劝起来,玄臬虽心中气恼却也深知眼下之计只有先令群医急治,另宣八百里急诏,力图以最快的速度请回夺魂生。
但是,来得及吗?
“立刻查出宫内有多少人感染此症!尽数隔离!不得有误!”
玄臬一声令下,群龙无首的混乱宫廷内开始了严密的盘查,顿时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宫中上下弥漫着一股令人不安的紧张气氛。
玄臬的脸色随着日子一天天的推移,变得越来越难看。望着百草居的无数白胡老太医忙碌进出,却未见皇上病情有所好转,而夺魂生又还在千里之外,玄臬终于咆哮起来:“最初是谁将这病引进皇宫的!”
“回丞相,是暮云阁最先有此症状的。”一个老太医战战兢兢地说:“现在暮云阁四十六人全都感染此症,危在旦夕。只是不知为何,独有秋丞相贵体金安,一直无事。”
“等一下,”玄臬一怔,“本相听闻此症一沾便染,只要同处一室,哪怕相隔甚远也会染病,为何暮云阁的秋素苇却会无事?”
“老臣不知……”老太医如实答道:“……但一直在暮云阁的秋丞相确实无事。”
玄臬心头一动,当下赶赴暮云阁。已被严兵把守的暮云阁大门禁闭,但随着微风拂过,似乎有股似有似无的异香随风迎来,淡淡的香甜味令人忍不住想深嗅一番。
玄臬并未在意这股幽香,反倒注意到把守暮云阁的士兵们脸色黯淡,呼吸不平,似有染症的前兆。
玄臬当下心头一颤,连站在殿外也会被传染吗?这个病只怕会如同决堤之洪,再难阻拦……
想硬闯暮云阁一探究竟的冲动被倏醒的理智阻止了,如果皇上病倒之后,我也身染此症,那这偌大的皇城将由谁来维持各派各势之间的平衡?宗元帝君重病,将引发多少狼子野心、图谋不轨之人趁势而起?多少五夷三番将蠢蠢欲动?这一步,若稍有差池,便会生灵涂炭、苦不堪言。
玄臬心情沉重的慢步至崇光殿外,虽然同样是重兵把守、宫门禁闭,但与暮云阁唯一不同的是殿内进进出出的忙碌人群。毕竟,那里是在救治皇城的主人,哪怕为此牺牲千人万人也绝容不得出错,也因此,比其他宫染病的病人多得到一份顷力的救治。
忽然,清风再度扬起,那股似有似无的香气再度袭来。玄臬莫名得对这缕香风产生了一种本能的疑虑,他立刻问向门外的禁兵:“这股香气是怎么回事?”
那兵士兵怔了怔,有些黯淡的目光有几分呆滞:“属下不知,自从把守之日起便有香气不断,不知从何而来。”
这时,一位小太监急匆匆奔出,玄臬当即一把拉住,看着那名小太监的脸色同样面如死灰,玄臬不由心中一紧。
“崇光殿内在薰香吗?为何香风不断?”
小太监的呼吸有些急促,不难看出他的体力快要透支:“不是薰香,是皇上腕上的手环之故。听说是秋丞相呈上的寿礼,香气袭人,浓而不散,整个殿内都弥漫着这股香味。”
玄臬皱皱眉,虽然感觉到一丝异样,却又一时找不到根源何在。
小太监回答完后又低头赶路,但走了不到五步却忽然栽倒在地。玄臬大惊,急忙上前,却在手即将触碰到小太监时,一股药香扑面而来。一袭白影闪过。轻巧的将自己的手弹开,玄臬一怔间,小太监已被来者扶到了手上。
那人一袭白纱长衫,头戴白丝斗笠,垂下的白纱掩住了来者的相貌。紧接着衣袂舞动,转瞬间,又有两名同样打扮的白衣人出现在前者身后。三人面向玄臬而立,一尘不染的白丝纱衣轻盈舞动,还有一股说不出清爽的草药香弥漫在他们四周,莫名的冲淡了那股奇异的幽香。
“来者何人?”
禁军立刻将这三位突如其来的访客团团围住,那三人却不慌不忙,先前搂起小太监的白衣人将小太监递予另二人,右手托起小太监的手腕,一声不响的把起脉来。
“毒入五脏。清风,逼毒。”
如清泉滴谷的清澈声音,令聆听的人们犹如受过徹身的洗礼一般顿时神清气爽,痴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