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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非焰的嘴巴张了张,好象低低地唤了一声:“想衣……”却连他自己也没有听见。

  天边惊雷乍起,轰然一声响,闪电撕裂了天空的浓墨。天漏了一角,大雨滂沱倾下,淅沥哗啦地砸在窗畔。

  云想衣不停地打着哆嗦,害怕极了,口中咿咿呀呀的,死死地抱着头。

  景非焰黯然地叹息一声,走过去将他抱了起来。



  “放开、放开!”云想衣惊恐万状,含着泪的眼睛恨恨地瞪了过来,满是厌恶与畏惧之色,发起狠来,使劲地抓着咬着,牵着了伤口,血迸出来流了景非焰满手,他也是不顾,只一味地挣扎扭打。

  “够了!”景非焰也不知是疼是怒,一声断喝,将云想衣扔到地上,嘶声吼了出来,“你这副模样作予谁看呢?”

  云想衣呜呜地啜泣着,狼狈地想向桌子底下爬去。

  “想衣?”景非焰颤着声唤他,见他不应,俯下身子抓着他的脚把他拖回来,“你……究竟想要怎样呢?”

  滚雷惊炸,一声一声震耳欲聋。云想衣张着嘴,似乎使劲地叫着什么,景非焰却听不见。

  两个人纠缠在一起,撞倒了旁边的案几。云想衣的眼中一片赤红,抓住落在身边的一方砚台,狠狠地向景非焰头上砸了过去。



  闪电象蛇一样扭曲着劈过,景非焰看见云想衣的眼睛,深沉的怨恨、疯狂的残忍,黑色眸子染着血色的阴影,那一刻,是真的真的想杀了他。

  一时间心都凉透,景非焰竟忘了躲闪。砚台砸在头上,血顺着额头流了下来。云想衣楞了一楞,忽然捂着脸,凄厉地尖叫着,撞撞跌跌地爬向外面。

  很痛很痛,景非焰摊开手,满手都是血,分不清谁是谁的?天边的鬼神咆哮着,雷鸣的声音淹没心跳、淹没呼吸、淹没……一切知觉。

  忽然冲了出去,在漫天的雨幕中抓住了云想衣。

  天哭着,雨下不休,湿尽七重夜色。

  云想衣哭喊着,仿佛绝望般拼命地摇头,逃不开挣不脱。就在那样的雷雨中,被撕裂、被贯穿。没有温柔的拥抱、没有甜蜜的吻,泥泞的草地上,野兽一般的交合。

  喘息着呻吟着,和着雨水和着血,战栗的身体抽搐着。

  景非焰按住云想衣,几乎要把他的腰折成两段,用力分开他,一下又一下疯狂地撞击着,才发现他的身体里其实也有柔软的地方,挤进去,绞着肠子,残忍地揉碎他。咬他的肩膀、他的脖子、他的耳朵,除了他的嘴唇,咬得满口都是血。

  把他揪起来,更深更深地进入他,贴着他的胸口,隐约听见他支离破碎的悲泣:“爹爹……爹爹,不要……不要这样对我……不要不要啊……”

  “我不是……”景非焰狂乱地叫着,声音飘摇在风中,一片模糊:“我不是……不是……”

  雨幕千叠,落在眼中,湿尽烟花。

  蝴蝶从竹帘外边偷偷地飞进来,停栖在宫娥的云鬓之上,慵懒地抖了抖翅膀,然后倦倦地竟似睡去。宫娥低着眉眼候在阶下,纹丝不敢动弹,额头上香汗涔涔。

  景非焰僵硬地立在窗畔,木无表情地望着窗外的青柳白花,蝉鸣声声乱乱。

  “他醒了……醒了……”围成一堆的老太医小小声地吁了一口气。

  景非焰默然半晌,神色变了几下,终是转身出去。甫一到廊外,忽然听见后面有宫娥低低声的惊叹,心头一紧,疾步走了回去。

  云想衣躲着床角,抖着手揪着毯子,美丽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泪水扑簌扑簌地掉下来,口中咿咿呀呀地叫着:“爹爹……爹爹……”

  景非焰恨恨地望着他,一把扯过他的手,厉声道:“你又装什么模样呢?”

  “啊啊……”云想衣哀声叫了起来,象一只受了伤的小兽,咬着手指头,悲凄楚楚地啜泣着,“不要打我,爹爹不要打我,我很乖很乖的……”他的眉头鼻子难过地皱成了一团,满脸都是泪。

  “你……”景非焰的身子晃了一下,觉得喉咙发涩,刺痛得说不出话来,缓缓地转向太医。太医们摇着头跪下了。

  蝴蝶惊起,翩跹地飞出窗外,没入繁花的阴影。

  “你疯了……疯了……”景非焰颤抖着伸出手,抚摩着云想衣的嘴唇,湿漉漉的。

  “爹爹不要打我,会疼的,想衣很听话……不要打我……”云想衣只是呜咽,单薄的身子抖个不停,宛如风中飘摇的那株青柳。

  “你疯了……”景非焰猛然一把搂住他,手指绕过他的头发、滑过他的颈项,细腻而脆弱的感觉,顷刻就要在手心溶化。

  十丈软红,庄生眠枕,仿佛就不曾醒来,却忘了蝴蝶非梦。

  ——待续——

  番外 问天为谁春

  一抹斜阳微照,两三根青竹横斜,白壁浅影,寸室内禅意深深。

  老和尚锁眉苦思半晌,终是在棋盘上落下一个白子。

  云无衾目光一动,拈着黑子慢慢地在边围一放,便又将白子去路封住。

  老和尚叹了一口气。

  苏蔻一袭素衣长裙,抱着六、七岁的男孩子立在云无侵身后,微微地咬了咬嘴唇,眼波中流过一丝焦虑。

  “阿蔻……”小小的孩子软软地唤了一声,扯了扯苏蔻的袖子,嘟着嘴咿咿呀呀,“我饿了,吃饭啦、吃饭啦。”

  “嘘。”苏蔻急急地掩住孩子的口,细声细气地哄他,“想衣乖,莫要吵闹,扰了你爹爹,他待会儿又要生气了。”

  云想衣委屈地皱着小脸,在苏蔻的怀中扭来扭去,巴巴地张望着,看见窗外的蜻蜓飞过去了,又要去抓,被苏蔻在小屁股上拧了一把,立时眼泪汪汪,再也不敢乱动。

  隔着墙,僧人在佛前喃喃地诵着梵音,隐隐入得耳中。青松下,三声钟,数点木鱼。

  净空和尚忽然立起,合十宣佛:“阿弥陀佛,云施主休矣,此局胜负之势已定,不必再下。”

  云无衾大喜:“如此说来,大师明日可否让无衾见上夫人一面?”

  “咄,施主慎言。”净空一声沉喝,“尊夫人已然过往,雪氏现乃宫中嫔妃,施主不可出言渎之。老衲与施主有言,若败于施主手下,则让施主与雪氏见上一面,现如今残局未终,此言当不可践。”

  云无衾面如死灰:“大师侍奉佛祖之人,岂可言而无信?”

  净空白眉低垂,神色间一片宁静,慢慢道来:“棋未了,老衲未败,出家人不打诳语。雪氏既为皇妃,岂可私会宫外之人,皇宫大内规律森严,只一面便可招至杀身之祸,老衲为施主计,当不可存此妄念。”

  云无衾的眼中掠过一刹那的狰狞,拽紧了手心,终是忍下,转念思量之间,跪倒在净空面前,低低俯首颤声道:“大师慈悲,无衾自知重逢无望,但可怜幼子自出生便未见过娘亲一面,日夜啼哭,无衾心下实在不忍。大师既不肯通融,无衾亦无可计,只求让吾子想衣与其母一晤,遂了天伦之愿,无衾便已知足矣。”

  云想衣胆小,缩在苏蔻的怀中,怯怯地眨巴着大眼睛,嗫嚅着:“爹爹……想衣好饿,我们回家吧,爹爹……好不好嘛?”

  净空的目光转向孩子,略有些动容,沉默良久,长长一叹:“说来终究老衲理亏,不该与施主定此棋局。稚子念母,乃人之常情,老衲安忍拂之,如此罢了,明日雪氏进香之时,让小施主与其禅房一叙便是,不要旁生枝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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