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没问题!我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父亲的面容清癯,眼窝有点陷进去。“带我去吧,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出远门了。”
我无法拒绝他。
所以我带着他一同回到了D市。
在下飞机前我思忖着该怎么向他解释子非的事。
我真想告诉他,我爱上了一个男人,在这么长的婚姻、一个儿子之后,这是否可能。可我最后没有说,这不是能与父亲商量的话题,我认为。
子非在看到父亲时很吃惊,那时候他正穿着松松垮垮的毛衣,一副慵懒的样子,那件毛衣穿在他身上明显得大,最后我才发现那是我的毛衣。
父亲说:“你好。打扰了。”
子非看了我一眼,急忙往后退两步,急急地寻找新的拖鞋给父亲,然后说:“您是伯父吧?我叫子非。”
我讷讷地站着,不知道该如何介绍。
父亲却面色如常,他进门,坐到沙发上,小鬼看着他有些陌生。
我说:“严岩,叫爷爷。”
“爷爷。”小鬼有些胆怯,因为父亲微白的鬓角以及严肃的脸色。
父亲点点头,似乎想伸手亲近亲近自己的孙子,最后还是坐在了沙发上没动,他说:“终于回家了,叶落归根啊。”
***
我恢复了正常的生活,积压的工作忙得让人没空喘息。
听子非说,父亲基本上不在市区逛,但他几乎天天出门,一开始还由子非陪着,后来就自己一个人出去,他只去一个地方——市体育中心的足球场。
那个足球场也是子非和我挑明关系的地方。
所以我总是心颤颤的,或许那个地方对父亲也有着不同寻常的意味。
一开始我很担心父亲会看不惯子非,或者对我和子非的关系持什么不同意见,后来才发现他依然冷漠如初。
倒是子非和他关系不错的样子,有说有笑,经常像个调皮的孩子一样挂在父亲的臂弯里,陪着他走路。
父亲在球场上曾经受过重伤,两次膝部韧带断裂,这给他现在的行动造成了极大的不便,阴天下雨腿就疼得无法动弹,子非成了他的拐杖。
可是看着子非和父亲那样亲密让我很不舒服,是的,非常不舒服。
子非在父亲来了之后,睡了另外一间客房,毕竟我们不敢太嚣张,即使我的父亲与普通的父亲不同。但是每到深夜,他都会偷偷地溜进我的房间,然后像小猴儿一样钻进被窝,浑身冰凉地贴在我的身上,边叫好冷好冷,边瑟瑟发抖。
这几天,我们只是相拥着睡眠而已,几乎没有做爱。
没有那个心思。也没有那种意趣。
又是一个夜晚。
他依旧紧紧的抱着我。我没有动。我的手脚也是冰凉。
他努力的笑着,很媚。
“大石头,亲亲我。”他说。
我摸摸他,然后,就一动不动了。
“今天我自己做了。”我说。
他飞快的看了我一眼,笑容消失了。
“为什么?”他问。
“没什么。累啊。”我漫不经心的说。
他松开了我,慢慢的把手放到被窝里。
“你最近总是这样!”他大声说。
“怎样?”我说。
“你总是说累,可是你总是不肯早睡!”
“哦。”
“你说你体力不支,却偷偷的自己做了!”
“哦。”
“你累死算了!”
我有些后悔。我侧身想抱抱他,他躲了一下。
我停了一会儿,再次去抱他。这次,他没有躲。
我关了灯。他又抱着我了。
我翻身,让他从后面抱着我。我可以听见他的呼吸声。
他看不到我的脸。我睁大了眼睛,似乎在想着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想。
我莫名其妙的感到伤心。很伤心。
我摸索着抓住他的手,用力的握着。
他把我抱得更紧了。
“是不是因为伯父的原因?你心情一直不好。”他小声地说。
“没什么。”我哼了一声。
“你为什么这么冷漠呢?他是你的父亲。”他说。
“我哪里冷漠了?他吃好穿好玩好还不够吗?”
“你——石头!”他在我胸前狠恨拧。“你看不出他很寂寞,很伤感吗?”
我没有说话。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们父子的状况又岂是说好转就好转的。
“他说要认我做干儿子哦!”子非很兴奋。
我翻过身来,觉得他实在单纯得可爱,我拍拍他的脸:“怎么样?小弟弟?来,叫声哥哥听。”
他哼了一声,粗鲁地扯开我的睡衣,在我的胸前画圈圈:“不叫!大石头!你说,伯父他知道我们的事了吗?”
其实从第一眼,我相信父亲就已经明了了一切。他有一双太过敏锐太过犀利的眼睛。
我认为父亲之所以采取低姿态,一定是在为他自己的过往而歉疚。
“以后就让伯父在这里住好不好?他很喜欢小石头的。”子非说。
“不行。”
“为什么?”
“不行就是不行。”
“严拓!你太没人性了!”
“什么叫人性?”其实父亲在这里并不快乐,我看得出来。
“你——我烦死你了!”子非转过身去,背对着我。
我干脆也转过身,背对着背。
子非说:“大石头,你谁也不关心,你谁也不爱。”
“错了,还有我自己呢。”
“你连你自己都不爱。”
我默不作声。
子非忽然哭起来,他又转过身,从背后抱住我:“石头,你怎么会这样呢?咱不这样好不好?看着你这样,我真难受。”
我转过身来,他把头贴向我的胸口。
我感觉,他的脸很实在的摩擦着我的睡衣。
他抱得很紧。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可怜的石头……”他喃喃的说。
我摸他的头发。他的头发一直没剪,已经长到了颈项间。
他扬起头。他的睫毛很长,翘翘的。
我正在犹豫,要不要趁机亲他。
我犹豫的时间太长了。
他已经亲到我了。
一个温柔得如同陷阱的小嘴。
我感觉自己在一点一点地沉陷,心甘情愿地沉陷。
那一刻我居然冒出一个傻傻的念头:我是多么爱他。
※ ※ ※ ※
父亲说他打算过了圣诞节就回去。
平安夜,子非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还给小鬼预备了一个礼物丰厚的袜子宝囊,还有送给父亲的礼物。
我知道,子非对我身边的人都很好,所以我有些嫉妒。
我说:“送我什么礼物?”
已经过了凌晨,我们在床上厮磨。
他笑眯眯地扎到我怀里:“我自己。”
我说:“不好。天天都看到的。”
他龇牙咧嘴地抬起头来:“那我就天天消失,只在平安夜才出现!”
我笑起来。
我开始亲他赤裸的背,以及脖子。
我的手从背后环绕着他。
停了一会,我用手指在他的胸前轻轻摸索。
他发出细微的喘息,乳尖挺立起来。
当他试图剥掉我身上的睡衣时,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我伸手去拿,他用手压住:“不要接。说好今夜是属于我的。”
“万一有什么重要的事呢?”我还是拍开他的手,“乖。”
他愤愤不平。
我拿起手机:“喂?”
“拓……我头很疼。”那边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
“聂磊?”我很为这个意外的声音而吃惊,“你怎么了?”
“呵呵呵呵……我在酒店的楼顶,下雪了……真他妈漂亮,这是今年第一场雪吧?……我真的头很疼。”
“你喝酒了?”我从床上坐起来。“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通知一声?”
“你说我从楼顶跳下去好不好?”
“你胡闹什么呢?”我用手掐自己的眉心,跳下床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