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颜叹了口气:“这样下去,可怎么是好?你啊你啊,都三十岁的人了,还玩这种让人心跳失速的玩意儿。”
我反问他:“你怎么就认定我是跟子非呢?”
他一挑眉:“难道不是子非?”
我哼哼了两声,不知道该如何说这样复杂的情绪。
十点钟,聂磊准时到达。
因为牵涉到公司事务,所以乐颜也在会客室,在聂磊走进来的时候,他霍然站了起来。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他的脸色有些发青,随即又变成了公式化的笑容,他迎上去,伸出手:“欢迎您,聂先生。”
“乐颜?”聂磊似乎也怔住,甚至自看到乐颜时起,目光就再也没有移到他处,看也没看我一次。
谁都看得出来,两人认识。
我咳了一声,乐颜挣脱开他的手,回过头对我说:“拓,原来你说的聂先生就是他。”
“你们认识?”我挑挑眉。
“我曾经采访过他,在M·G最早入住中国的时候,当时他还只是华北区的执行总监。”
聂磊说:“不止这些吧?”
我问:“还有什么?”
乐颜说:“聂先生,今天是来谈生意的吧?”
聂磊的目光在他的身上盘旋,最终叹口气,坐下来:“OK,现在是工作时间。”
这次的谈论只是一个初步意向地沟通,乐颜非常称职地讲述了公司的所有状况与发展前景。
聂磊最后说:“在本地企业当中,你们的经营理念应该算是比较前沿的了,不过,还是有许多问题。”
相对于聂磊专业、系统的业务操作,显然我和乐颜要显得业余一些,对于他逐一罗列出来的问题,我们只有聆听的份儿。
当一切告一段落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于是聂磊邀请我们出去喝下午茶。
我说:“我腿脚不便,让乐颜陪你去吧。”
他有些吃惊:“昨夜不还好好的吗?”
我苦笑:“回家之后出了点状况,脚被玻璃划破了。”
他看着我笑:“跟爱人吵架了吧?”
我说:“哪里有爱人啊?我还是可怜的孤家寡人。”
他也跟着笑:“看来我们是同病相怜喽?”
我连连点头。
乐颜气色不太好,他说:“我下午还有公司的会议要开,不出去了,我叫快餐来好了。”
聂磊有些尴尬,我只好站起来:“还是我陪你去吧。”
聂磊似乎胃口不好,只吃了一点东西,然后若有所思地望着我。
我的心又有些跳,真是Faint!
我说:“怎么了?”
聂磊说:“你看窗外。”
现在已是秋天,初秋,也有几片叶子黄了,幽幽地下落。大街上是永远不变的车水马龙。
聂磊说:“曾经,有个人为我写过一些话。”
“哦?”
哗啦啦
我们从主干道上走过
匆匆的
就这样我们走过春
走过夏
走过我们生命中的每个花样年华
聂磊念的时候声调非常轻柔,似乎真的在怀念那些似水流年。他的目光穿过玻璃窗,幽幽地望向遥远的过往时光。
在听到那几句话时,我扑哧一声笑起来。
他猛然回神:“很好笑吗?”
“乐颜那家伙还真爱显摆,这样的酸词还到处念给人听啊。”我端着咖啡杯,依然笑得无法自抑。
“原来他还念给你听过?”聂磊的蓝色眼眸越发忧郁。
我问:“乐颜说曾经有个他采访的人,事后追求过他,是你吧?”
聂磊点点头:“如果他只有一个被男人追求记录的话。”
我叹了口气,这世界还真的是太小了。
“他现在还好吗?”沉默了许久,聂磊问道。
“还好吧?如花美眷,天使一样的女儿。”我啜一口咖啡,觉得苦涩一直流到心底。
聂磊沉默地坐着,手紧紧握着杯子。
我慢慢伸过手去,握住他的手。
他抬起头来,吃惊地看我。
他的左手无名指上有枚细细的指环,白金的,很简洁,也很漂亮,适合他艺术家一样的手。
我问:“你也结婚了?”
他摇摇头。
“这戒指是?”
“一个纪念。”聂磊把戒指脱下来,拿给我看。
我看到内侧刻着几个小小的英文字母:Sunshine。
“这让我想起帕瓦罗蒂的歌曲‘我的太阳’。谁这么重要啊?”
“乐颜。”
我把戒指还给他,他又慎重地戴上。
我说:“真看不出你是这么痴情的人。”
他笑了笑,端起他要的红茶:“在饮料上,我只喝红茶。”
“所以爱上一个人,就像钟情于红茶一样。”我接着说。
他笑眯眯地看着我:“拓,你真可爱。”
“我比你大。”
“可爱是不论年纪大小的。”
“你真讨厌。”
“哈哈。”他大笑。
我也笑,逗一个人开心总是令人愉快的事,何况是一个我非常喜欢的人。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很奇妙,难怪有个电影会说:缘,妙不可言。
我也想起子非曾说过的话:“你千万不要成为Gay。”
可是,如果有聂磊这样可爱的人在面前,我又怎能控制自己的心猿意马?
已经三十岁的人了,不再像十七八岁蠢蠢的小孩,对自己的心思摸不透看不明,我已经有了足够的人生阅历与情感控制力。
现在我决定听任自己的感情倾向奔流。
所以我说:“我想我有些喜欢你。”
他怔怔地看着我,似乎没料到我这么大胆与直白。
然后他说:“我的心里还有别人呢。”
我说:“我不在乎。”
他低下头,喝他的红茶。
我也低头,喝自己的咖啡。
也许我意识到这可能是最后一场属于自己的风花雪月,我愿意拿自己青春的尾巴做赌注。
聂磊蓝色的眼睛从杯沿上方平平地看过来,看得我心慌。
他说:“拓,你有双忧伤的眉。”
他伸手握住我:“我想,我也有些喜欢你了。”
脑海里突然浮现子非的话,他说:你有一对忧郁的眉毛。总是微微的蹙着,像是人生总缺少那么一点点的完满,只缺那么一点点,你还没有寻找得到。
***
严格来说,喜欢与爱是不同的。
具体到谈情说爱上来划分的话,那就是喜欢更单纯一些,它可能摆脱了肉欲,或者说,根本就还没有到激发情欲的地步;而爱情是一定渴望着身心的完美融合的。
虽然聂磊比我小两岁,却不足以形成代沟,我们都很小心地选择着措辞:喜欢。小心翼翼兢兢战战,惟恐出了一点点差错,彼此就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从看到聂磊第一眼,我就对他有感觉,很奇特的感觉。
因为他,我终于确认自己也会喜欢男人。
可是,我并没有对他产生肉欲的冲动,这很奇怪。
他也说:“我觉得我们做朋友会更合适一些。”
他还在爱着乐颜,而乐颜是我最好的朋友兼partner,我们都知道万一我和他之间有了牵绊,一切都会显得那样的纠缠不清,会让人头疼。
我们都是属于事业型的人吧,所以理智总是可以轻易占了上风。
或者说,当理智胜过感情时,那一点点的动心与喜欢还不足以构成爱情的要素。
嗯……我抱着脑袋苦思,为自己这饶舌般的自我分析而懊丧,也许我已经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我告诉子非晚上不回去了,子非应了一声,只说:“记得去医院换药。”
聂磊开我的车,载我去医院,然后回到聂磊所住的酒店。
我们试着接吻。
这是我第一次与男人接吻(与小鬼的亲吻脸颊额头不算,再说,他还称不上男人),干巴巴硬邦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