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缓缓抵垂,星光闪烁的巴黎夜景,不论是近在咫尺的艾菲尔铁塔还是凯旋门,皆璀璨得令人目眩神迷,似乎更胜于白日。
淡金色的朝阳从随风摇曳的浓密树叶细缝中偷偷穿过,洒落在一片白色的墙壁上,那优美典雅的形状,仿佛剪纸人手中的美女剪影。
空气中飘浮著异国情调的浪漫气息,让人忍不住顽皮地吸了好大一口。
六点多,陈亦飞睁开有些惺忪的眼,伸了伸懒腰,缓缓走向右手边的浴室。
而在几步远的另一张床铺上,唐海青似乎仍在熟睡。
先用水泼了一下脸,原本还残留在身体里坚持不肯离开的几只瞌睡虫立刻跑得不见踪影,思维也渐渐清明。
陈亦飞神清气爽地站在浴室里揽镜自照。“啧啧,好一位绝世大帅哥,这眼睛、这鼻子、这嘴巴,怎么看就是那么迷人,陈亦飞呀陈亦飞,你果真是上天的宠儿,不仅有俊俏的外表,还有一颗聪明的脑袋。”
说这话时,本人丝毫没有任何不好意思,反而边说边得意的笑。
从窗户望出去,紧邻饭店外围的一座小桥旁,是许多花匠居住的地区,花团锦簇的缤纷花朵点缀著巴黎街景;河面上,花匠正使用著像威尼斯人的贡多拉船一样的平底船,在河面上滑行,向来往的观光客兜售还沾著露水的鲜花。
很少人看见这样的美景还能顶著一张臭脸,所以,陈亦飞心情颇好地哼著小曲,刮著刚冒出的小小胡渣,悠闲的模样仿佛是来度假似的。
“请问这位帅哥,能借我用一下洗手间吗?”沙哑的嗓音显示唐海青刚离开被窝不久,浓密的黑发不听话地随便乱翘,平日精明果决的黑眸此时蒙上一层慵懒,似笑非笑的唇畔扬著小小的弧度,显得有几分颓废气息。
然而隐约中,也散发著一股独特的男人味。
陈亦飞从镜子看了一眼靠在门框的人,轻快悠扬的口哨声并没有停下,径自吹著红遍大街小巷的流行歌曲。
唐海青气度极好的笑容依旧,抱著胸静静地等待。
不疾不徐地在水龙头底下冲了冲手上的泡沫,拿起毛巾擦拭干净,确认镜中的帅哥依然英俊潇洒之后,陈亦飞才淡淡地说:“我已经叫服务生把早餐送过来,等你用好了也应该送过来了。”
唐海青讶异地挑起眉,眼前的人说话的语气竟然连一丝丝的火硝味,甚至是促狭嘲弄的味道也没有。
一眼就看穿他在想什么,陈亦飞没好气地笑道:“难道我就不能有这种友善的态度吗?本少爷可是个和蔼可亲的绅士,还是说……你不喜欢我们和平共处?”
或许是昨晚睡了个好觉,也或许是法国的风景太过迷人;不管是哪个原因,总而言之,他觉得唐海青看起来似乎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我没这么想。”唐海青笑著摇头。“老实说,我还满喜欢这样的你。”
脱口而出的话突然让自己暗暗吓了好一大跳。
唐海青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活像是在跟某人告白。
思及此,他的身子莫名地变热,就连血液也沸腾起来。
心底虽然像纠结的毛线乱成一团,唐海青表面却仍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陈亦飞浑然不觉地夸口说:“拜托,喜欢我的人可是有这么……一长龙的,我已经够烦恼了,不想再增加一个,尤其还是个男人。”
“呵呵,怎么在我听起来,你一点烦恼的感觉都没有,反而有些沾沾自喜?”
陈亦飞帅气地甩了甩手中的毛巾。“这是可爱的烦恼。哎呀,长得太英俊也是种罪过呀,我本无心,却平白招惹许多女人为了我犯相思。”
“你确定你是无心,而不是有意的?”
“喂,本少爷是这么坏心的人吗?”陈亦飞一脸嘻笑地挥挥手。“臭小子,你庞大的身躯已经挡住我的去路了。”
唐海青扬著唇微微侧过身。当陈亦飞与他擦身而过的瞬间,他可以清楚地闻到他脸上淡淡刮胡水的香味,掺杂著清新自然的薄荷味。
倏地,他胸口产生一阵莫名的骚动。
等陈亦飞出去了,唐海青走进洗手间,下意识地照著镜子。
仿佛可以把心底最黑暗的一面完全照出来的镜子里,反射著一双微微掀动的黑眸,那眼底正燃著一簇火焰。
熊熊的火焰里交杂著某种深沉的欲望、渴求、占有……
唐海青怔愣地盯著镜子,似乎无法相信这样的眼神会是自己的!
登时,某个念头从脑海里忽然蹦出来,就在他快要抓住它时,服务生的敲门声恰好打断他的思绪o
唐海青心里有些气恼,因为他隐约明白自己若是能搞清楚那个念头是什么,最近发生在他身上的不对劲便能随之解开。
正了正神色,唐海青快速地梳洗一番,便神采奕奕地走出去。
“啧啧,我还以为你掉进马桶了,正想把你的那一份顺便解决掉,真是可惜。“陈亦飞一脸惋惜地把自己面前的餐点推了过去。
“那真是要感谢你嘴下留情。”唐海青坐了下来,开始大快朵颐。
“算一算时间,他们也该过来了。”
陈亦飞说这话时,精力十足的业务员们挺著胸膛走了进来,精神抖擞地向他们两人问安。
“两位总经理早,今天与第一家代理商见面的时间是约在九点整,地点就在离饭店不远的毕德罗咖啡馆,然后第二家约在……”简明扼要地把行程一一说明。
“嗯……精神很好、气色不错、服装还可以。”陈亦飞含笑地品头论足。
“都准备好了?”唐海青边穿上西装外套边问。
“准备好了。”响亮十足的声音充满干劲。
唐海青深深地看了一眼蓄势待发的陈亦飞,缓缓勾起唇。“那么……就让法国人好好见识我们台湾人的厉害吧。”
第七章
无论冬夏总是香气四溢的咖啡,使得上门的客人络绎不绝。
香醇浓郁却略带著苦味的感觉在舌尖交织出美妙旋律,只消喝几口,就会让人不禁爱上它,甚至上瘾。
然而,陈亦飞却偏偏跟别人不一样,他不喜欢咖啡的味道。
他十分佩服的看著唐海青眉头皱也不皱地喝著咖啡,心里忍不住认为自己太低估这个人了。
从他操著一口流利的法语,把他们的产品介绍得巨细靡遗,到法国人不时发挥很难笑出来的幽默感时,他都能从善如流地说上几句话,逗得法国人笑声连连。
但是一眨眼,他又见地精准地剖析起生物科技长远的优势。
陈亦飞开始对唐海青有些改观,也许其中还有一丝钦佩,然后也有那么一丁点的好感。
反正对他而言,唐海青已经没有原先那么讨人厌就是丁。
一行人相谈甚欢地结束初次的交流,在转移阵地与第二家代理商会面之前,他们便在车子里短暂地讨论。
奇异的是,他与唐海青的想法几乎相近,连看法也不谋而合。
“嘿,我怎么觉得肚子里的蛔虫好像少了一只,是不是就是你呀?”陈亦飞神情轻松地开著玩笑。
唐海青佯装沉思。“不是吧,这么刚好,我也觉得我的肚子里少了一只蛔虫,难不成它们见法国风景好,所以结伴出游了?”
“说不定就是这么回事。”语毕,陈亦飞便哈哈大笑。
“那要不要把它们叫回来?嗯,该用什么方法呢?”
“哎呀,别想那么多了,也许它们会自己回来。”陈亦飞似假似真的笑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