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芝很清楚妈妈这举动的用意,她是藉此宣示自己的女儿才是欧家的正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休想踏进这个家。
爸爸不是傻子,当然也懂了,很识相地让步,夫妻俩暂时相安无事。
但妈妈对她的教育却更严格了,钜细靡遗地要求她,饶是她性格柔顺,偶尔也会觉得被逼得喘不过气。
只是她从来不表现出来,对母亲严苛到近乎无理的管教,全盘接受。
「除了妳,我没有谁能够期待了,答应我,蕴芝,千万别让我失望!妳听到了吗?不许让我失望,否则我就算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答应我──」
第三章
不久以后,母亲就去世了。
母亲去世后,父亲果然把在外头的情妇跟女儿接回家里住,但跟母亲料想的不同,父亲并没娶那位阿姨,也没因为多了个女儿便忽视了她。
或许是因为对母亲感到歉疚吧?他比以前还疼爱她、关心她。
而她也一直谨记母亲的教诲,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是中规中矩,做欧家的好女儿。
唯一会令死去的母亲意外的,大概只有她最后是嫁给了赵英睿,而不是母亲一向欣赏的赵英杰吧!
但即使嫁的不是母亲看中的人,她也一样战战兢兢,很认真地做好赵家的媳妇,她相信自己做得很好,不会给谁丢脸。
可是──
「为什么你要那样做?」蕴芝喃喃地问,看着床上昏睡的男人,眼神变得蒙眬。「为什么你明明知道大家会说闲话,还是要做出那种事?」
为什么要当着她这个妻子的面跟别的女人调情、耳鬓厮磨地跳慢舞?为什么要让她在众人面前下不了台?
难道只因为他是男人吗?
就像妈妈一再告诫她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他们永远不可能对一个女人专情,也不可能尊重婚姻的誓言。
这是常态,尤其像他们这种上流社会的联姻,夫妻之间经常是各自过各自的生活,互不干涉。
但即便是互不干涉,他也没必要做得那么绝啊!
他就这么讨厌她吗?蕴芝苦涩地叹息。
她闭上眸,思绪百转千折,幽幽渺渺,夜色一点一点加深,万籁俱寂,她却毫无睡意。
忽地,耳畔传来一阵呻吟。
她睁开眼,看着赵英睿不舒服地翻动着身子,他的脸色很苍白,眉间冷汗直冒。
「怎么了?」她俯下身,轻拍他脸颊。「睿,你没事吧?」
他紧紧皱眉,神智处在半梦半醒之间。「我想……吐……」
「想吐?」蕴芝惊愕地瞪大眼,一时手足无措。
「恶──」强烈的呕吐感促使赵英睿猛然从沉睡中惊醒,坐起身,摀住嘴,脸上肌肉抽搐。
「等等,你忍一下!」蕴芝这才回神,忙扶着他下床,踉跄地往套房里的浴室走去。
还没抵达浴室,他便忍不住先吐了些秽物出来,一部分落在自己的衬衫,一部分弄脏了妻子的衣襟。
蕴芝吓了一跳,却没停下脚步,继续扶他进浴室,让他对洗手台狂吐。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停止呕吐,双臂撑在洗手台上,脸色铁青。
「好了吗?」蕴芝问,想过去。
「别过来!」他难堪地阻止她,一阵恶心感又涌上来,他对着洗手台干呕片刻。
但什么也吐不出来了,胃里可怕的翻搅感暂时消失,赵英睿颤着手想打开水龙头。
「我来。」蕴芝见他动作迟缓,主动抢上来替他开水龙头,冲去洗手台上的秽物后,她拧了条湿毛巾,替他擦脸。
「我自己来。」他想抢过毛巾。
「别动。」她难得强硬,拉下他的手,仔细地替他把脸擦干净,然后她放下毛巾,替他脱下弄脏的衬衫。
衬衫脱下后,她又拧了条湿毛巾,抹拭他裸露的胸膛。
「我替你放水洗澡好吗?」擦干净胸膛后,她扬起眸,温声询问。
他瞠视着她,一声不吭。
她当他是同意了,扶他在圆形浴缸的边缘坐好,开始放热水。
趁着放水的时候,她迅速清理了自己的衣襟,热水放好后,她退出浴室,让他好好泡个舒适的澡。
他泡完澡后,下半身裹着浴巾走出来,她也已经换上睡衣了,递给他一杯刚泡好的牛奶。
「喝点牛奶吧,会舒服点。」她微微地笑。
他捧着马克杯坐在床沿,动也不动,失神似地瞪着她神态温柔的脸。
「怎么了?」她关怀地扬眉。「是不是还很不舒服?」
他瞪她,像好不容易找回说话的声音。「为什么妳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什么?」她不懂。
他又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将马克杯搁在床头,伸手拉她过来,强迫她坐在自己怀里。
她骇然,惊呼:「睿!你做什么?」
他转过头,右手掐住她下颔,灼亮的眸锁住她,近距离,咄咄逼人。
她觉得好尴尬,他拥着她的姿势太亲昵了,她完全能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热气,她能嗅到他男性的味道,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浴巾底下的大腿根部似乎……微微突起。
老天!蕴芝脸爆红,心脏几乎跳出胸口,她不自在地僵着,一动也不敢动。
他却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只是定定直视她。「妳告诉我,为什么妳可以做到这地步?」
「你说什么啊?我不懂。」她吶吶地低语。
健臂收紧,两人的躯体更加靠近,几乎完全贴在一起。
「妳都不觉得恶心吗?」他咬牙切齿地质问她。「一个男人喝醉了酒,还吐在妳身上,妳居然可以若无其事地服侍他!」
蕴芝惊骇地望着丈夫近乎扭曲的脸,他似乎很生气,眼中喷出的火焰像可以烧伤人。
她身子不自觉发颤。
「睿,你……」她强笑着,极力保持镇静。「你说这什么话啊?你是我丈夫,我当然要──」
「当然要怎样?要尽一个妻子的责任吗?」他更怒了,指尖掐进她细嫩的肌肤里。
好痛!
她轻呼一声,疼得眼眸泛出泪光。
他看着那泪光,看着她强忍着痛楚的表情,这才猛然惊觉自己用力过度了,连忙放开她,但她美丽的下巴已被他掐出几道红痕。
他抚过那明显的痕迹,眼中闪过懊恼。「很痛吗?」
「没、没事。」她气息急促,眼眸垂下。「你放开我好吗?」
他不肯放。
「拜托你。」她细声细气地请求。
他听了,反而更粗暴地搂紧她。
「妳就这么讨厌跟我接近吗?」他乖戾地质问。
她吃惊地抬起眸。
「妳说实话,欧蕴芝,把妳心中所想的坦白说出来!」他粗声命令。
「为什么你要这么问?」她低声说:「我怎么会讨厌自己的丈夫?」
他愕然无语,恍惚地瞧着她遭他如此逼问,依然温和的神情。他看着,眸光渐渐黯淡。
「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他朦胧地问,嘴角噙着一丝很像是苦笑的笑意,手指来到她耳畔,替她收拢鬓边的细发,指尖在她贝壳状的耳垂流连。
他轻轻抚弄着她的耳垂,就好象在研究着某种古董珍宝一样,摸索着那敏感的肌肤,她心跳加速,脸颊莫名其妙发烧。
她忽然想起,刚新婚时他曾对自己说过,他很喜欢她的耳垂,那美妙的可爱的形状,透着粉红的玉嫩,会让人不自觉地想凑近去听听看,里头究竟会传来什么样悦耳的乐音……
「该说妳温柔呢?还是冷血?」他嘴唇贴在她耳壳边,一面问,一面探出舌头舔舐她耳垂。
她全身酥麻。
「妳看到的人,真的是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