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过球棒,慢慢走到捕手身边。
捕手是一个满脸青春痘的少年,看见她这么一个天仙般的美少女站在身边,脸颊顿时泛红,全身不对劲。
「阿健,教她挥棒!」赵英睿命令他。
「喔,好。」阿健站起身,试图替蕴芝调整打击姿势,但目光一触及她那莹白如玉的小手,连呼吸都乱了,手足无措。「呃,老大,弄双手套来给她戴吧,我怕她弄伤手。」
「我没关系,不用戴手套。」蕴芝拒绝阿健的好意,不希望他们把她当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千金小姐。
虽然她的确是。
「请你教我怎么挥棒。」她直视阿健,温柔地请求他。
阿健喘一口气,觉得自己全身快酥软了。「呃,妳千万别这么客气。哪,妳右手握这边,左手这样。」
阿健想教她拿球棒,双手却不敢碰到她,只能在空中虚比,超尴尬。
「我来教吧。」一阵带笑的嗓音响起,是赵英杰。
「好好,你来教。」失去一亲芳泽的机会,阿健虽然失落,却也大大松了一口气,蹲回捕手的位置。
赵英杰来到蕴芝身后,双手领着她,教她如何握棒、挥棒。
两人一前一后,蕴芝等于半偎在赵英杰怀里,姿势超暧昧。
赵英睿瞪着这亲昵的一幕,脸色不知怎地变得非常难看。
确定蕴芝掌握到诀窍后,赵英杰才退开,让她独自摆出打击姿势。
「好了吗?」赵英睿干涩地问。
「可以了。」
「那我要投球喽。」
蕴芝点头。
赵英睿做出投球准备,脚抬起,身子半旋,右臂使劲往前伸展。这一球直直飞出,去势却远不如前几球剽悍迅捷,速度有点慢,落点又甜得很,简直就像主动往球棒黏过去。
「挥棒!」赵英杰在她身后喊。
蕴芝闭上眼,用力一挥。
铿!清脆声响,球平飞出去,蕴芝一时怔住。
「安打安打!」赵英杰鼓掌。「快跑啊!蕴芝!」
经他提醒,她才慌忙丢下球棒,匆匆往一垒跑,一垒的小袖子则是早早就起跑,一下子便直冲回本垒。
她扑进本垒,整个人趴在本垒前,右手死命贴住本垒板,捕手接到球,来不及刺杀她。
得分了。蕴芝站在一垒,难以置信地瞪着这精彩的一幕。
几秒后,她才回过神。
这一分虽然是小袖子跑回来的,但可是她那一支安打贡献的。她望向站在投手丘的赵英睿,看他的表情。
赵英睿耸耸肩,拉下棒球帽檐,遮去双眼,很不情愿似的朝她竖起大拇指。
呵!他也不得不承认她这一球的确打得好了。蕴芝甜甜地想,一颗心飞扬。
「蕴芝,了不起!」赵英杰在一旁大声喊。
「对啊,第一次打就安打,真不赖!」其它人也称赞。
大伙儿都拍手,夸她厉害,蕴芝忍不住笑,风吹在她脸上,戏弄着她柔细的发,她轻轻拨开,感觉好淋漓畅快。
可不过数秒,她脸色便愀然一变。
她看见自己的母亲。她不知何时也来到庭院,正隔着半片单坪望着她,秀眉颦着,眼神沈冷,一脸的不赞成。
蕴芝心一凉,满腔愉悦顿时消散于无形。
她垂下头,没等母亲开口,便默默地退出这场棒球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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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太让我失望了!」
是夜,回到家后,欧母来到蕴芝房里,严厉地责备她。
蕴芝端坐在座椅上,敛眉低眸,不解释更不顶嘴,乖巧地听训。
「妳忘了我是为了什么才把妳从英国带回来的吗?妳现在居然跟那些野孩子一起玩,把自己弄得跟个没教养的野丫头似的!妳自己说说看,妳是不是让我很失望?」
「对不起,妈咪。」她小小声地道歉。
「妳现在道歉?来不及了!妳赵伯伯跟伯母都看见了,看妳又叫又跳的,完全没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她没叫,也没跳,只是打了一颗球而已啊,只是抿着嘴笑,这也不行吗?
她脸色苍白地想。
但显然地,在妈妈眼中,即使是这么一点点小出格也是忤逆,甚至还放大成好几倍。
「对不起。」她再度低声道歉。「我以后不会了。」
「唉,蕴芝。」见女儿温顺地认错,欧母气渐渐消了,叹了口气,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妳别怪妈对妳太严格,我也是为妳好。」
「是,我知道。」
「我送妳去英国寄宿学校念书,就是希望妳长成一个仪态端庄的淑女。这么多年来,妳一直没让我失望,一直做得很好,不是吗?」
「……」
「都怪那个赵英睿。」欧母不悦地皱眉。「那孩子也真是的,明明是同个父母生的,又是双胞胎,怎么跟他哥哥完全是两个人?以后离他远一点,别让他带坏妳!」
蕴芝咬唇。
其实她本来就不敢靠赵英睿太近,对他,她是有些惧意的,只是听母亲这样批评他,她莫名地还是感觉不舒服。
「妳听见我说的话了吗?蕴芝。」欧母见她不回答,稍稍提高声调。
「……听见了。」
「很好。」欧母满意地点头,瞧了瞧女儿苍白的容颜,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冷凝的表情软化。「蕴芝,妈知道自己有时候确实逼妳太紧,但妳能谅解的,对吗?」她放柔语气。
蕴芝心一动,抬起眸。
欧母正一脸凄楚地看着她。
她顿时惊骇。「怎么了?妈,妳不舒服吗?是不是该吃药了?我帮妳拿药来。」连忙起身。
「不用了。」欧母拉回女儿,让她在自己身畔坐下,握着她的肩,很慈蔼很温柔地凝视着她。「妈的日子不多了,蕴芝,妳答应我,不要让我离开人世的时候不安心好吗?」
「妈,妳别这么说。」蕴芝鼻间一酸,眼泛红。「妳不会有事的,医生不是说了吗?只要妳好好配合做化疗,妳的病能好的。」
「他只是说也许而已。」欧母淡淡地说。「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妈!」蕴芝低唤一声,说不出话来。
「妳别哭,傻女儿,人生本来就逃不过生老病死啊。」
「可是──」她哽咽地望着母亲,泪眼蒙眬。
欧母伸手替她拭泪,神情再度凝重。「我死后,妳爸一定会把那个女人带回家来,还有她的女儿。」
「妳是说……妹妹吗?」
「她不是妳妹妹!」欧母冷冷打断她。「她只是妳爸的情妇生的野孩子而已。一个酒家女的女儿,怎么能跟妳比?」
何必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呢?妹妹的母亲不好,并不代表她也一样啊。
蕴芝默然,知道母亲不高兴,聪明地选择不出声。
这些年来,爸爸身边总是有女人来来去去,妈妈从来只是一笑置之,并不把丈夫的风流当一回事,只是没想到这一回,他竟然闹到让情妇带着女儿上门来,要求认祖归宗。
那个女孩,大概只比她小一、两岁吧,显见爸爸几乎是从刚跟妈妈结婚不久,就在外头流连花丛了。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有一回妈妈去英国看她,曾经如此不屑地评论。「只要有点钱,肯定会在外头作怪,要他们乖乖待在家里,是不可能的。」
那时候蕴芝就明白,妈对爸很失望。
但失望归失望,她从不跟丈夫吵,一派云淡风轻、自在雍容,直到这一次。
当爸爸认真地考虑要将情妇的女儿接回家住时,妈妈隐忍多年的怒气终于爆发了,直言表示反对,并且立刻把她从英国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