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担心你的血弄脏这里的地板!」蓝玉烟恨恨地说,看著他身上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伤口,那天把他背进梅院时的情景又一次浮现在眼前,撞疼了他的心……
****
「端木大哥、端木大哥!」不顾一切飞奔进梅院的他一路狂喊,十万火急的模样让端木咏怀以为天要塌了。
「怎么了?!」坐在书房钻研刚到手的《太医精华录》的他立时推门出来。
「救救他、救救他!他流了好多血!好多……」大口大口喘著气,他的声音走调得不成样子,脸上更惨白地没有一丝血色。
端木咏怀只看了一眼,立刻锁紧眉头:「得马上止血,快到我房里去!」
他的心跳得好快,紧紧跟在端木咏怀身后进了这间厢房,小心翼翼地把背上的家伙放到床上。
当端木咏怀撕开他身上那件沾满血的单衣检查伤口时,他永远忘不了自己看到那横七竖八,深浅不一,满布在他背上、手臂上、胸前、腿上……简直无处不有的血口,那一瞬间的感觉——就像无数把钢刀同时划过他的身子,在他身上留下了无数同样的伤口。
好痛!
不仅是身体。
再也听不见端木咏怀对他说了些什么,眼中更没有了端木咏怀穿梭忙碌的身影,他就像被雷击中般呆呆地站著,动弹不得。
听狄灵说有人为「救」他出去和府中的护卫交了几次手,看到是他时,他完全没想到他会伤成这样,完全没想到他会为了他,毫不顾惜自己——为了一个谈不上有什么交情的他!
为什么?
为什么?
……
「玉烟!玉烟!」端木咏怀用手在他眼前晃动著。
他乍然回神,愕然地看著递到自己面前的方巾,这才发现眼泪正一颗颗地往下掉。
可恶,本来脸已长得够像个女子了,所以他最恨做出些女子般的动作让自己显得更软弱。偏偏今天还让人看见了——都是那混蛋害的!
可恶!
接过方巾,他用力把脸上的水气擦尽。
「他怎么受了这么多伤?而且很多已收口的小刀痕上,还残留著一点盐末,手上、身上都有捆绑过的痕迹,像是受刑所致……」
受刑!
听到端木咏怀嘴里说出这两个字,他的心像被狠狠锤了一下,怒火也随即猛窜而起。
太过份了!李大哥太过份了!
就算擅闯此处是他不对,弄伤狄灵也是他不对,可再怎么说他也是为他而来,并无恶意啊!怎能对他施以如此重刑?!
****
掌灯时分,李骜总算露了面,一听见下人的通报,蓝玉烟立即夹著按耐不住的怒火气冲冲地杀进兰院书房。
看著李骜那一脸春风得意的模样,更是火上浇油,他一跨进房门便抑制不住高涨的怒火大声责问他的暴行。
然而,面对他那张怒焰冲天的脸,李骜的回答仅是挑了挑眉:「他擅闯我别院的罪,看在你面上我也没跟他计较,可是他万万不该将灵置于刀锋之下,甚至伤了他!」他的脸色蓦地铁青,「我已经对他很仁慈了!」
哈!
蓝玉烟无言以对,一肚子火就此卡住,不知该朝哪儿发的好。
「再说,」李骜顿了顿,脸上又慢慢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我这么做还帮你省了不少事,又有什么不好?」
「为我省事?」
「你不是说过,你这一路遇著个嘴巴毒,又爱多管闲事的家伙,你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吗?难道不是他?」
「……是他,可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他除了嘴巴毒一点而外,其实也是个善良、正义感强的好人,你做得也太过份了!」
「呵……」李骜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看来,你那婚约也用不著解了。」
「这跟婚约有什么关系,你别顾左右而言他!」
「你还不知道?」李骜诧异地抬眼。
「知道什么?」他拧起了眉。
「哈,有趣、有趣!」李骜别有深意地拍拍他的肩:「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记仇的对象姓啥名谁?哈哈哈哈……」说完大笑著转身离去,留下不知所云、一脸迷惑的他。
****
「你叫什么名字?」蓝玉烟放下手里的药盒,准备扶他起来给他胸前的伤口上药。
「对了,我一直忘了告诉你,」萧飒乐呵呵地一笑——会问他名字说明他已开始在意他了!「我叫萧飒,剑气萧萧的萧,英姿态飒爽的飒。」
什么?
惊愕地瞪大了双眼,蓝玉烟顿时像被点了穴般僵住。
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他!
他遍寻不著的跳蚤,竟然一直就在他身边跳来跳去?!
这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怎么,听到我的名字这么惊讶——你仰慕我啊?」
蓝玉烟的左眼皮开始不停地跳。
他原来的打算——找到萧飒把事情解释清楚,退除婚约就万事大吉——如今看来……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了。原因不是对方不肯合作,而是——叫他把这种家丑,原原本本向这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家伙全盘托出?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他立刻会打蛇棍随上,笑得他一辈子了别想在他面前抬起头来!
自讨苦吃的事他绝、对、不、做!
「你道底怎么了?蓝玉、蓝玉!」
蓝玉烟翻了翻白眼:「不好意思萧大侠,小人名叫蓝、玉、烟!」
「呃……不会吧?」
「我叫了十几年的名字难道还没你清楚?!」
「俗话说『酒后吐真言』,你上次喝醉后明明说——啊哟!」
一听他提起「上次喝醉」,蓝玉烟立时一拳捶上他肩头的伤口——一道小伤口——令他闭嘴。
「起来,给前面的伤口上药,别多话!」
萧飒硬挤出几滴眼泪来可怜巴巴地看向他:「好痛哦……」
蓝玉烟捏紧拳头,用那不耐的眼光冷冷瞟著萧飒,一语不发。
萧飒立刻识趣地闭上嘴,双眼却依旧眨也不眨地凝望著他,在他的扶助下缓缓撑起身子翻身坐起。
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的蓝玉烟垂头避开他的目光,拿起药盒又开始仔细地为他上药。
美色当前,萧飒很难不心辕意马。
光滑圆润的瓜子脸宛若白玉雕成,两道弯弯的新月眉恰到好处,亮似漆星的杏核眼流光溢彩,又黑又密的长睫毛微微上翘,活像两把小扇子轻轻扇动,挺直的琼鼻完美无缺,鲜嫩如花瓣般的红唇娇艳欲滴,仿佛时时引诱他去采撷……
还有那小巧可爱的耳垂,白嫩纤细的颈项……老天,他的脑海里全是那个绮丽的夜晚他娇喘连连,热情无比的模样——那柔软的粉舌、迷离的眼波……
太危险了!再想下去他只怕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吞了吞口水,萧飒强压下想饿狼扑羊的欲望,别过脸命令自己不去看他。
上完药,蓝玉烟放下小药盒,取出一卷干净的纱布准备给他重新包好伤口。
「把手臂抬起来。」
把纱布缠上去显然比拆下来麻烦得多,蓝玉烟的手必须环过他的身子才能缠好一圈——也就是说,每缠一圈他就得对萧飒投怀送抱一次。
本来就够窘了,偏偏这个死家伙还睁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他看!
蓝玉烟晶莹剔透的脸蛋上不觉地浮上一层粉色。
该死的!还看、还看!
被他盯得实在受不了了,蓝玉烟猛地抬头,双眸狠狠地瞪回去——谁怕谁啊!
偏偏,一对上那双复杂深邃的黑瞳,他的心就如擂鼓般地狂跳,血脉倒流,脸上热辣辣地一片——他立刻心虚地垂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