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虽在刀下,李骜那身倨傲的霸气依然不曾缩减分毫,两道复杂锐利的目光紧紧锁在那张由红变白的脸上。
「呵!拜王爷之赐,这几日我三餐未进混身贬力,这柄刀拿来在手上也挺沈的,可别一个不稳在王爷身上开个口——那草民可就罪该万死了!」萧飒不紧不慢地说,刀刃在他颈边晃可晃的。
「你快放开李大哥!」蓝玉烟急忙喝住他。
「喂,我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竟然帮这个居心叵测的家伙,你知不知道……」话还没说完,蓦地李骜一声大喊,不顾刀还架在颈边就向前冲去。
「灵!」
「喂!」萧飒急忙将刀刃一偏——他可不想一辈子遭人追杀啊!
蓝玉烟顺著李骜的喊声一回头,只见原本站在他身后的狄灵已施展轻功,在竹梢上借力翩然而去,那颀长单薄的身影转眼消失在屋宇后。李骜立刻飞扑而上,大喊著他的名字紧追下去。
一时间,院子里恢复了最初的宁静与平和。
「简直视我们为无物嘛!」萧飒瞪著刀刃上一丝殷红的痕迹捌了捌嘴,喃喃地道。
第六章
「李大哥受伤了?!」蓝玉烟怔怔地望著他们身影消失的地方好半晌,一回头便瞧见了刀上的血迹。
「哼!」把刀往地上一丢,萧飒忍不住泛起满肚子酸水。背上的伤口不知何时绽了开来,温热的液体顺著脊梁缓缓往下滑,像在讽刺他的多事。
「你这么心痛他,想给他做二房啊!」一股妒意冲上脑门,让他口不择言。
「你——来找打的吧?!」蓝玉烟气得浑身发抖,拳头捏得「卡卡」响,咬牙切齿地说:「别以为你自作聪明地来充侠客,我就会手下留情,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蓝玉烟的怒火燃到了最高点。
「来啊!」他大喝一声,踩著重重的脚步向他走去。
萧飒一言不发,眯著眼若有所思地望著他,眼中有一丝黯然。
——可恶!他那什么表情,分明瞧不起他!
蓝玉烟被他盯得怒火更炽,瞧见他身形一动——开打的讯号,便毫不留情地一拳正对他门面挥了过去——
「砰!」
意料之外的响声让他一怔,那混蛋高大的身躯就在他一拳之下向后跌出几尺,重重地仰天摔倒在地上。
「喂!」不会吧,他几时变得这么不经打?
「起来,装什么死啊你!」
「喂!你想当缩头乌龟吗?!」
「起来!听见没有?!」
「喂!」
「你……」蓝玉烟的眉不觉地拧紧,跨上两步——那紧闭的双眼,惨白的脸色顿时让他心慌了起来。
「喂!你别装死啊,我才不会上当……」踹一脚——没反应?
「喂!」不会吧,他那一拳怎么也不至于打死人吧?!可他这样子——蓝玉烟的不安越来越重,他迅速蹲下去伸手拍拍他的脸:「醒醒啊!」
依然毫无动静。
「喂!」他用力一推他身子,眼前的景象让他立时倒抽一口冷气。
被他一推之下翻了个身的家伙背上竟是一片鲜红!血浸透了他的衣服,还在一滴滴地往下滴,碧绿的草地也被他的血染成了红色。
惊恐的双眼被那一滩绛红的液体吓得动弹不得——虽然他常说要杀了这家伙,可、可那不过是气极之后口不择言,嘴里说得厉害罢了。从小到大他就连只鸡都没杀过,更何况人?在全庄上下严密的保护下,更没见过半点血腥场面,蓦地见到这么多血——不是鸡血、鸭血,是人血!怎能让他不惊慌失措?
张开嘴,干涩的喉咙却吐不出一个字。
好多血、好多血!他……会死!会死的!
——心,像被一只冰凉的大手捏住,揪得死紧。
不!
不行,他怎能这样就死了?他的仇还没报,他们的帐还没算完啊!
「端木大哥……」他不能死!
「端木大哥肯定能救活他……」他的头像被重重敲了一记,顿时从惊吓中清醒过来。来不及去想他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也来不及去想自己心为什么这么痛,他迅速封了他背上几处大穴,一把拉起他的身子背在背上,便拔腿向端木咏怀暂居的梅院冲去。
不要死……不准死……我不准你死!听到没有?不准!
那个熟悉、任性的声音不停地在他耳边叫著,让他在无边的黑暗中看到一丝光明。
不准吗?
呵!
他轻笑。没有把他弄到手之前,他也不想死啊!
一点也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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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飒费力地睁开眼,一丝刺眼的金光顿时射入眼中,让他不适地眨了眨。
几只小鸟轻快地在窗台上跳跃,金色的晨光从窗缝中照进来,投下一片灿烂。
萧飒环顾一遍四周,确定了自己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而从这房里的陈设来推测,他八成还在宁王的地盘上。
空荡荡只有他一个人的房间让他不由得有些失落——迷蒙中还以为醒来时能见到他放不下的那个人儿守在床边,为他担忧的表情,没想到梦到底只是个梦罢了。
想想也是,他一直都恨自己入骨,又怎么会为自己担忧?!
自嘲地苦笑了一下,他挣扎著想撑起身子,扯动伤口的,结果让他忍不住龇牙咧嘴。
门就在这时「吱呀」一声被人推开,随即一声怒喝响彻他耳鼓。
「别动!」
一抬头,他一心企盼见到的人儿正提一个木盒,大步向他走来。那一脸显而易见的愠怒让他识相地一动不动。
「你身上的伤还不够多吗?!你以为你身上的血流不尽是不是?!好不容易收口了你还想把它扯开!你以为你有几条命啊?还乱动乱动!」
「我……只是……」
「是个白痴!」蓝玉烟走到床前,重重把手里的木盒往床边的小几上一放:「趴下!」
「这点小伤……」萧飒还想申辨几句,刚说了四个字,就被他美目一横,吓得乖乖闭嘴趴回床上。
蓝玉烟掀开薄被,动手解开一圈圈缠在他身上的纱布。纱布上渗出的血迹更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你怎么那么蠢,打不过不知道逃啊?亏你还自诩武功高强,被几个小卒堵著就什么办法都没了,死在这儿是你自找的!」
「你……」
「你没有金钢钻,就别揽瓷器活!充高手、装侠客——也不称称你几两重!没救到人,还把自己的命也搭上了,真是了不起啊!」
「我……」
「我又没请你来救我,你吃饱了撑的多管闲事!自己不要命了也,为你爹娘想想,专门做些找死的事!你死了不要紧,还累得别人伤心落泪,罪大恶极!」
「呵……」
「你还有脸笑!」
「你何时嘴变得这么毒了?」萧飒总算找到个空档把话说完。
「这是近墨者黑!」蓝玉烟恨恨地说,拆下最后一圈纱布,那道足有一尺长的伤口便出现在他眼前,让他的心又狠狠拧了一下。
还好,缝合的伤口基本上已开始愈合了。
他打开放在小几上的药箱,拿出端木咏怀调好的药膏用小匙挑了一点,细细地给他涂在伤口上。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非常细致小心,尽量不让他疼痛难忍。
抹完了这个最大的伤口,又将他身上其它大大小小还未结痂的伤口统统小心翼翼地抹上药。
静宓的空气中暗暗流动著一种似有若无的亲匿感觉,淡淡的却又撩人心弦。
「你担心我?」萧飒嘴角挂著一丝笑意,侧头凝视著他揪紧眉头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