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你怎么这么残忍?人家只是想静静陪在你身边而已,又没有要强迫你做任何事……更何况人家为了你好不容易才甩掉保镖跑来的,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柳亦澜抽抽咽咽指控着黎复文的薄情,已经到声泪俱下的地步了,搞得黎复文一个头两个大。这个柳亦澜果然如那些画友所说,是个难缠又任性的人物啊。
虽然与生俱来的好耐性已经快被磨光了,黎复文仍然微笑以对。
「柳先生,据闻贵公司最近与美国黑道有一些摩擦,令尊害怕您会被暗杀而指派了许多保镖前来保护,您这样任意甩掉保镖乱跑,要是造成任何意外的话那叫令尊情何以堪?依我看,您还是回家接受保护比较妥当……」劝说再次中断,这次则是因为对方扑上来紧紧抱住,导致黎复文整个人呈现呆滞状态。
「我就知道你不是真正的冰山!你是在乎我的……呜呜……我好感动喔,简,等这次事件结束后我们到美国结婚好吗?」柳亦澜像八爪章鱼一样攀附在黎复文身上,喜极而泣的脸直接埋在佳人耳畔。
有句成语怎么说来着?忍无可忍,便毋须再忍。
黎复文使出以前练武时的蛮力,将有点肥胖的章鱼一点一点剥离自己的身体——他最讨厌别人这样装熟动不动就碰触他,要不是他现在正过着普通生活,老早就赏他一颗子弹了。
除了动作有些野蛮,黎复文的语气也由原本的温文有礼变得有些咬牙切齿。
「柳先生,贵公司的事只要有长眼睛会看报纸的人都知道,并非我刻意关心,还有——我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可以结婚了?我记得我们甚至连朋友都还不算吧?」他很怀疑这家伙的脑袋里究竟装些什么,富家子弟就算嚣张跋扈了点,应该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吧?依他所见,这柳少爷的智商恐怕只有幼稚园程度而已。
「可是你明明连我被谁追杀都知道呀……不要那么用力,我会痛……」
一根手指头被扳开,他另外一根手指头就攀上去,如此努力了半天他老兄还是稳稳攀在黎复文身上。
「你这样攀着我是想闷死我吗?」黎复文皱眉,这家伙肯定是外星人,所以他说的地球话对方一句都听不懂。
「人家只是太感动了所以……」柳亦澜迟钝到没发现美人口中的怒意,手脚全攀在对方身上,惹来旁人一阵侧目。
这种场面,应该是有人会出面来制止的,好比画室的主人,于情于理都该出面劝说一下,无奈这柳少爷是这画室幕后老板的独子,所有能来这画室开画展的艺术家大部分都是得到他大少爷的首肯才能登堂入室,所以就算见到美人落难,旁人也只能投以同性的眼光,不能给予实际上的帮助。
黎复文环视了一下四周,没有一人敢上前来阻止这位大少爷,事实上,要不是看在柳少爷老爸的份上,他也不会忍到现在,可是今天他这样的举动实在是太过份了,再不阻止他,等一下发疯的就是自己。
黎复文冷着脸,先是用蛮力把人从身上剥下,见那八爪章鱼似乎还不肯放弃,正当在考虑是不是要把对方丢出去以示惩戒时——黎复文被人抬了起来,在最短时间被摔了出去,而他原本想丢出去的八爪章鱼则好好地待在原地……
四周传来此起彼落的惊呼声,黎复文知道他被人偷袭了,可是他居然不知道那人是何时接近他,并且能够在最短时间内把他摔出去,通常拥有这种俐落身法的不是特种部队就是杀手——所以黎复文的首要之务不是对付八爪章鱼,而是看清偷袭他的是何方神圣。
待他定睛一瞧,那人正以保护者姿态站在柳大少爷身旁,两人的视线在短时间之内相接,也在同一时间定住了。
是他?怎么会是他?
黎复文情不自禁捣住嘴巴,不敢置信,居然会看到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先生,很抱歉我家少爷冒犯了您,不过您也不需要用过肩摔来对付人,柳少爷骨头天生脆弱,很容易骨折的。」男人向黎复文点头道歉,丝毫不把对方刚才的惊讶看在眼里。
黎复文收起震惊,仔细端详起男人的五官,险些看得痴了。
不过,莫名其妙被偷袭而产生的怒气还没消失。
「先生。既然你知道你家少爷冒犯了我,那么你方才的偷袭实在是没有道理,还有,你若要保护你家少爷,就不该让他离开你的视线跑到这种公开场所来,这种地方是暗杀的最佳场所你不知道吗?」
黎复文揉着方才摔疼的手脚,这种皮外伤其实他不看在眼里,可是若不这么做他很可能会做出一些连自己也无法理解的事。
毕竟这男人会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可是老天爷却这么爱开玩笑,硬是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先生,您的提议我会采纳,前提是先生不要太魅力四射,这样会让我家少爷忍不住甩开我们这些可怜的小跟班冒死前来幽会……不如先生近期也尽量不要在画室出现,免得柳少爷又故技重施如何?您不出现在这里,也省得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是吗?」男人双手插入口袋内,阳光般的笑容看起来无比舒服,可是嘴里吐出来的话却刻薄伤人。
要不是太了解这男人刀子嘴豆腐心的个性,第一次见面是很容易被气死的。
黎复文低叹口气:「你这提议不错,不过劳烦你先把你家少爷打包回去,不然你又要以为我勾引他了,你最好把他五花大绑二十四小时不离身,不然依他的个性还是会逃出来兴风作浪的,为了你家老爷可怜的心脏着想,你还是把他守得紧一点吧。」
就算明白跟那人玩口舌之争是自讨苦吃,可是这种感觉已经好久都没经历过了,黎复文忍不住搬出以往被训练出来的舌功与之较劲。
「与其担心别人,我看先生不如担心自己,这画室人来人往的,居心叵测者多,要是先生哪天一个不注意,小心隔天早上在别人的床上醒来都不知道……喔,还有,看得出先生的身手不错,不过疏于练习,只能拿来对付一般人,要对付练家子得再加强才行。」男人一手拉住想逃走的自家少爷,一手从口袋里掏出特制手铐将两人系在一起,动作时嘴里还不忘回敬一番,看得众人一愣一愣的,不知该如何反应。
偌大的画室中传来柳亦澜的哀号声,他求男人把手铐打开,求旁人帮帮他,不过所有人都当他是隐形人,对他的请求更是充耳不闻。
这男人……耍嘴皮的功力真是愈来愈高深了。黎复文浅浅一笑,拍拍身上的灰尘后起身,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
「我想你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为了你家少爷的安危着想,你还是带他离开吧。」男人说的对,这画室他是不能再来了,不过不是为了避免再次发生这种事,而是他不想再看见这男人。
随便收拾了一下东西,正打算转身就走,黎复文却在离开前被人轻轻拉了回来。
他回头,眼里充满疑问。
「先生,方才我没伤着你吧?」男人笑问,有些腼腆。
呵,这男人果真是刀子嘴豆腐心呐,他都要忘了他有一副世间难求的好心肠了,更有一颗正直难改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