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怎么可能是一场梦呢?他还记得张叔带他下山来见识,挑了许久才挑上这一家天香楼,两人在里头饮酒作乐,最后张叔还叫了一名清倌来服侍他……虽然事情后来的发展出乎人的意料之外,可是他确定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张叔下落不明,最惨的莫过于他,找不到回家的路也就算了,还得跟在一名把自己这样又那样的色狼身边,纵使他千百般不愿意,也无法否认跟在他身边自己才不会落入绝境。
没办法,打他下山以来认识的人就只有他,这笔帐不赖在他身上的话要赖给谁?
呜呜,他的命好苦呀。
***
「别再吼了,现在夜深人静的,当心扰了街坊清眠。」北堂翼跟在垂头丧气的何双飞后头,这一路上可没少听他的抱怨,听得耳朵都要长茧了。
何双飞转过头来,此时此刻的他再也没有心情与北堂翼针锋相对,一张脸活像被抛弃的怨妇。
「找不到张叔,怎么办?」
怎么办?这句话北堂翼可回答不出来,不过他知道哪里有疑点。
天香楼那些欲盖弥彰的谎言虽然说得诚恳无双,若是一般人也许就会信了她们的说法,可惜这些谎言有一个大漏洞,她们坚称没见过何双飞。
这可是个天大的笑话了,那一天一夜他可是待在天香楼的房间与何双飞……嗯,还是别提了。总之他们那时同处一室,除非两人同时做春梦,否则他十分确定何双飞来过天香楼。
如此看来,天香楼很可能暗藏玄机。
「怎么会找不到?你确实来过天香楼,也确实是让张叔带来的,现在人不见了,她们却推说没见过你们,怎么想都是天香楼有问题。如果要查出张叔的下落,可以从天香楼查起。」
难就难在他现在已被赶出家门,无权无势的,要调查这样一家酒楼可不是容易的事,更何况他身边还带着一个麻烦精。
听完北堂翼那一番分析后,何双飞精神一振,抬头挺胸就要往回走。
「你干什么?」北堂翼傻眼,这人该不会现在就要去探人家的底子吧?他们才刚从大门出来耶!虽然说这样是很有效率啦,可是他已经很累了,就算他是铜铁铸成的,也需要休息啊。
「干什么?你不是说要去调查天香楼吗?我现在就是要去天香楼啊!」何双飞连头都没回,精神抖擞的踏上调查之路。
「……你走错方向了。」北堂翼掩面叹息,现在他总算明白为什么何双飞会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因为就连刚走过的路线他也记不住。
「……」何双飞举起的脚步就这样停在半空中,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脸色更是妣美染缸。
「夜深了,你也累了,反正目标已经定下了,天香楼又不会跑,明天再调查也是一样的。」人累了就容易心软,心一软,台阶就容易拱手送上,北堂翼只希望给了他台阶下后,就能如愿找家客栈补眠。
「……」何又飞依然无语,贫瘠的大脑正在思考这个台阶是否可以下,可惜,还没等他思考完,局势就有了变化。
数十枝利箭破风而来,来势之凶猛与快绝前所未见,北堂翼连气都来不及喘就扑身向前将何双飞压倒在地,两人在大街上滚着,乍看之下险象环生,实则在每枝利箭入地三分前躺过那锋利的箭头。
北堂翼大脑快速地运转,很快就推论出这场突袭出自何人。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他北堂翼没做过什么大恶,要凭空生出仇家实在有点困难,而何双飞也才下山几日,除非他有那能力在几日以内与人结下深仇大恨,不过这比路上捡到黄金还不可能,扣除这些,那就只剩天香楼了。
真是好快的动作,没想到他们前脚才走,那方人马居然就有了动作,看这情形是要他们的命了。
而敌方的攻势,自然不可能只有区区几枝箭而已。
北堂翼抱着何双飞滚到角落后随即替自己找了掩护,街角屋顶上立时飞出数名身穿夜行衣的刺客冲他们而来,虽然视线不明,但训练有素的刺客还是在最短时间内找到了两人的藏身处。
看这几人的身手,北堂翼非常清楚他们碰上了大麻烦,若是只有他一人的话,大不了豁出一条命,以死相搏或许还有生天。
可惜他身边还有一个人,虽说是大麻烦的始作俑者,但追根究底他也相当无辜,若是就这样丧命就太可惜了。
「你会武功吗?」情急之下,北堂翼不顾是否会暴露藏身处脱口而出。
「会。」何双飞见了这情势,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会遭受袭击,可是他知道若是不拿出看家本领的话,今日大概就会横死他乡了。
唉,今年真是流年不利啊。
刺客突袭凶猛而毫不留情,招招皆是取命而来,何双飞微一闭眼,昔日在山上与从人的比试历历在目,他明白此次不同以往,这是真正的搏命,再次睁眼,一套熟练无比的擒拿手已经出招。
北堂翼见何双飞已和对方交手,虽然有些担心,但是他的处境比何双飞更险上数倍,所以根本不容他分心。
也不知对方是否太过高估他,刺客中十之六七的目标全指向北堂翼,偏偏他的随身武器飞虹剑又没带在身上,面对敌人接二连三的攻击,他应付得有些吃力。
交手不过一刻钟,刺客渐渐发现虽是用剑高手,但是苦于无剑在手的情况下他也只能以肉身相搏,这样下去就算他们不使出全力,他也在劫难逃。
反观何双飞早已解决掉数人,面对这样的情况,原先围剿北堂翼的其中数人竟然放弃眼前目标,将手中的长剑改指向何双飞,而何双飞身旁原本在近身肉搏上占不了便宜的数人也趁机喘口气,将目光定在北堂翼身上。
「小心呐!」北堂翼感到心惊,这群人若是维持方才围捕计划或许何双飞还能有一线生机——
他看得出来何双飞在近身肉搏战上比较占上风,可是若是情况反过来那可就惨了……他对上拳脚高手只有挨打的份,而何双飞面对不必近身攻击的剑术将无法再维持不败姿态。
「当心你自己吧。」刺客之一星目中透着讽笑,双掌成刀直劈北堂翼的命门,身边的同伴也伺机出拳出爪,务必要在最短时间内让对方倒下。
面对越来越左支右拙的处境,北堂翼飞快地转动着脑袋,天无绝人之路,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们俩都有惊无险……
「碰!」
肚子受了重重的一拳,脑袋正昏沉之际时,北堂翼察觉到一抹热液飞溅至他的脸上,他偏头一看,那热液不只是带有温度,而且还带有些微腥味,他的双眼瞬间睁大——那是何双飞的血?
血这种东西他不是没见过,事实上打从他闯荡江湖起舔血几乎就成了生命的一部分,要不是厌倦了那种出生入死的生活,他也不会选择温柔乡来忘却以往那一段痛苦的经历,而今再度见到血又让他想起那一段剑道争锋的日子……
许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已的。
北堂翼运起全身内力,翻手为掌眼眨也不眨就拍上两名刺客的胸膛,鲜血喷在他洁净的衣服了,就像是昔日那些浴血的日子里,他的衣服总有洗不尽的血污,身旁剩余的刺客在不及惊呼的情况下一一被他的掌刀震飞,甚至有当场气绝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