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忘忧还是持续呆愣着,他实在是不相信两人的脑袋居然变化如此之大的事实……
他的聪明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由于是头子的婚礼,所以整个强盗窝看起来都非常慎重,除了到处张灯结彩外,还把平时已经不管事,整年在外游历的大姐头——也就是头子的娘给请回来主婚,一时之间原本阳刚味特别重的山寨变成了一片红海,好不热闹。
吉时一到,就有一名也是被挟持来的喜娘来带领新娘子上大厅拜堂,五郎见那喜娘的手抖得有如秋风落叶,像是比他还紧张似的。
「姑娘,是时辰拜堂啦!你就行行好,乖乖拜完堂,好让戏可以回家睡安稳觉吧……」
听喜娘的声音像是快哭出来似的,他知道喜娘一定是被吓着了,不过他现在扮演的应该是一个更害怕的新娘子才对,所以不能反过来安慰人家。
五郎也不答话,只是乖乖跟着走,沿途细细记下路线,以免晚上逃亡时还得要找路。
到了大厅上,早已是人声鼎沸,喜酒摆满了桌案,大块大块的肉用碗装着,也摆在桌上,整个情况看起来倒比较像是在大拜拜,而他正是那个咬着橘子的可怜祭品……
唉,这些人连喜事也办得如此大而化之,能看吗?至少也得像飞鹰山庄那样的排场吧。
新郎倌身上披了一块红色的布……咦?还真的是红色的布!整个人笑得像个大男孩,嘴巴张得大大的,连有几颗蛀牙都数得出来。五郎摇头,就算他是个女孩子,见到这样的排场也会宁可终身不嫁。
再来是主婚入上场,好像是个女的,但因为站得太远所以看不清楚长相,看样子好像是那个强盗头子的娘,不知道如果挟持她的话会不会比较有效?
嗯,等一下见机行事,常言道:擒贼先擒王。如果真正的头儿是那个女的,那么把她抓来就没错了!
吉时已到,新郎倌跑过来与新娘排排站,正当司仪准备唱出行礼的词儿时,却有人喊停。
「慢。」出声的,是那个坐得远远的主婚人。
「娘,您说过我满十八岁就可以娶亲的。」强盗头子马上变脸,一张俊脸黑得像个包公。
「我不是要说那个,我要说的是,你看过你的新娘了吗?」清脆的声音隔得虽然很远,但还是很清楚的传入五郎的耳朵,引起他一阵心惊胆跳。
「娘,要看新娘得先拜过堂,您难道连这个都不懂吗?」
「谁说的!不看清楚是不是你要的人,就把他娶了进来,万一是个丑八怪怎么办?你要赔我一个漂亮媳妇吗?」女音显得有些抑扬顿挫,看来她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娘,娶亲是我的事,您只要主婚就可以了。」强盗头子忍气吞声,好声好气地劝这个看起来不太好惹的母亲,他不想让任何人破坏他的终身大事。
那么多人都说他的新娘子是美人,难道还会一夜之间变丑不成?
「笑话!当年我跟你爹也是一样,拜堂之前从没见过面,拜堂之后才知道原来他长得是那副德行,想后悔都来不及!要不是那桩错误的发生,哪来的你呀?」
咦咦咦?原来还有这一段故事呀,看不出来这个女人这样以貌取人。
「娘,你跟爹的事怎么样我不清楚,也不想管,现在这是我的婚礼,由我做主。」
「我就偏要看!」女人的声音由远而近,四周接连响起抽气声,五郎知道那个女人要过来了,连忙运起内力,打算一举成擒。
要是两个人都抓到的话,他和忘忧铁定能够逃出这里!
也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五郎的头巾就被掀开,同一时间,五郎也祭出擒拿手对准来人,两人却在彼此眼神接触时停下了动作。
而众人看清眼前的情况时也吸气频频。
「你……?」
「你……?」
让所有人都停动作的原因是,这两个人的容貌竟有九分相似!
***
一个晚上举办婚礼,却又在一刻钟的时间内喊停,说书先生所说的故事也不过是如此吧?
婚礼取消了,大酒大肉全都被撇下了,而五郎也被送回房间换回正常衣服——他睽违已久的男装。
忘忧看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向那个强盗头子说了你的性别?」
五郎摇摇头,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一切都发生得太突兀,没有人知道真相是什么,他想,那个女人大概知道碎羊皮上的秘密吧。
如果知道的话,那他就是……就是那个他该称之为母亲的人了……
可是,五郎却一点也不高兴。
「那那那,其实那个强盗头子是个女的,而她早就知道你是男的?」这应该更不可能吧!
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了说……
「都不是,等一下你跟我走就对了。」
五郎的脸色不太好看,忘忧也不敢再多问,便尾随着他出去。
反正,等一下就会知道了。
饶是见过世面的忘忧也不免目瞪口呆。
这叫什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这……」忘忧吞了一口口水,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真的长得很像呀。
「看什么看!没看过这么美的女人吗?」率先发飘的是那个中年女子——也就是很可能是五郎母亲的女人。
「我只是觉得你们长得真得很像,没有别的恶意……嘿嘿,您别见怪。」没想到五郎的母亲居然是强盗头子,这还真是出人意料之外。
「这我也知道,不用你提醒!」女人瞪了忘忧一眼,似乎不太喜欢忘忧的态度。
在场的人只有四个,女人本来说只能有她和儿子以及五郎三人会谈,可是五郎要求一定要让忘忧加入,女人本来非常不愿意,但后来还是被五郎的固执折服了。
闲杂人等闭嘴后,女人才开始问话。
「我说,你的真名字其实不叫五郎吧?」女人清了清声音,问出第一个问题。
「听师父说,我原本叫柳千秋,五郎是后来师父替我取的名儿。」
女人哼了一声,表示对这个名字的不屑,「哼!可真会取!」
「我觉得很好听,也很顺耳,请你不要轻贱我师父。」就算师父取的名字再难听,他都是教养他十八年的师父,怎么想都比眼前这女人来得亲。
「那你可知道我是你的谁?」这老家伙还挺会带小孩的,教出来的孩子这般乖巧,她还真是小看他了。
「你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请你帮我解开一个秘密。」
女人挑眉,有些不悦,却又有些欣赏。
「秘密……什么秘密?」
五郎从怀中拿出那张保存良好的碎羊皮交给女人,女人摊开一看,愣了一下,而后狂笑不止。
「哈哈哈哈哈……他居然解不出来?活该他等这么多年……哈哈哈……实在是太好笑了,天呐,这是你师父交给你的吗?」
这臭老头子,自己解不开的谜居然就叫孩子来解,果然死性不改!
「是的,请你解开它,那样我就能回山上向师父覆命了。」
「喔?你师父真这么说?」这老头的心思她还会不了解,看这样子,这两天寨里就会来一个贵客了,最晚应该就是明天了。
他们之间的帐,也该算一算了。
「这个谜底我自会告诉你,不过,我得事先告诉你,柳千秋这个名儿是我替你取的,这位是你的双生哥哥何双飞,而我——则是你的母亲——柳无双。」
夜风清冷,弦月高挂,柳无双一人对月独立,无限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