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觉会娶妳,就是因为妳是个瞎子,他要妳对他的风流眼不见为净,妳不懂吗?还是说妳是全京城最笨的瞎子?」
「别再说了、我要妳别再说了!」
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夏赋悠摀住双耳,拒绝听到雨孅儿的挑衅,此刻,她宁愿自己是个聋子,什么都听不见最好。
她长这么大,还未受过这么大的打击,她恨自己单凭一个花姑娘的片面之词,就丧失努力维持婚姻的信心。
心好痛!当脑海映入齐少觉拥着别的姑娘的画面,她的心便剧痛不已。
心痛在她的胸间缓缓扩散,夏赋悠颤巍巍地根本站不住脚。
雨孅儿冷冷地打量夏赋悠备受打击的可怜模样,心里竟掠过一丝愧疚,但仅片刻,她便把这感觉丢到脑后。
哼!凭她一个瞎眼的女子也想拥有幸福?不可能!
雨孅儿恨上苍不公平、恨夏赋悠将她脱离卖笑生涯的希望给夺走。
一思及此,所有忿怒再度燃起,她气得扯掉夏赋悠颈间的玉佩。「别在我面前装可怜,我只是让妳认清一个瞎子的本分罢了!」
「不!」夏赋悠茫然地伸出手,却只来得及攫住雨孅儿的腕。
「我的玉佩!把它还给我……」这是婆婆给她的玉,是齐家媳妇才有的,她不能弄丢!
雨孅儿没料到夏赋悠会有那么大的手劲,脸色一青,推了她一把。
「疼死我了!」雨孅儿揉着自己发疼的手腕,却赫然发现,夏赋悠因为她用力过猛,已顺势滚落山坡。
一股冷意从雨孅儿脚底迅速窜起,看着夏赋悠薄弱的身躯动也不动,她浑身一震,全身的血液在瞬间冻结。
那个瞎子不会就这么摔死了吧?
雨孅儿颤栗地抬起眼,望向那片郁郁葱葱的密林,紧绷着情绪低喃:「是……是妳自己没站稳……别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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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袭来,一片乌云随风而至,洁儿蹙起眉懊恼不已。
她听说寺里正在为下个月的祭天仪式而忙碌,因此师父耽搁了一会儿,才替她们拨了间禅房。
洁儿看着随时可能下雨的天气,赶紧奔至后殿与主子会合。
谁知道当她一抵后殿,天空便飘起雨丝,四处皆寻不到主子的身影。
「小姐──」
没理由人就这么不见了!主子对寺里的环境十分熟悉,应该不会有事的。
洁儿紧拧着眉,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笨洁儿,主子对嵩灵寺这么熟,一定不会有事的,妳别自己吓自己。
她拚命说服自己,脑中突然忆起昨日主子与她的对话。
昨天她们谈过「五稀草」的事,主子会不会是等太久,自己散步到后山去了?
洁儿直觉地冲到后山,却在半月形拱门前与一位行色匆忙的女子产生擦撞。
洁儿踉跄了一下、险些站不稳脚,双眉因为女子身上刺鼻的脂粉味而轻蹙,正想开口,女子却抢了白。
「妳瞎了呀?」娇艳的女子语气不佳地啐了她一声,接着面色苍白地加快脚步离去。
「哼!真没礼貌。」洁儿觑了她一眼,懒得与她计较,只有自认倒楣地抚抚衣裙,继续寻找主子。
可是当她在不远处的地上,发现夏赋悠的一只绣鞋时,整个人愣在原地。
天啊!出了什么事了?为什么主子的绣鞋会在这里?
「小姐、小姐!」洁儿拔腿狂奔而去,天空纷落的雨丝加深了她心中的恐惧,四处都找不到主子的身影,回应她的只有风拂林梢的窸窣声。
洁儿喊着、吼着,单薄的身躯冒出颤栗的小疙瘩,此时已分不清是雨太冷或是恐惧主宰她的思绪。
坡陡、路滑,洁儿满溢的泪已随着雨水模糊了视线。「小姐、小姐!妳不要吓洁儿啊!」
洁儿在微湿泥泞的地上摔了好几次,顾不得身上已被小树枝无情地划出伤痕,仍是拚命喊着主子。
眼见天气愈来愈恶劣,洁儿身处密林中,茫无头绪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主子到底在哪里,没有她在身边,眼盲的主子要怎么办?!
难道主子真的从山上跌了下去?!若是这样,单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可能在这么一大片的后山找到主子的。
洁儿咬唇做了决定,立即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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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时分,磅礴雨势似漫天黑幕,将天地万物笼罩其间。
淅沥雨声挟着山风,透出一股萧瑟的气息。
「是我不好……我不该留小姐独自一人……」洁儿交代事情的经过后,不断地哽咽自责。
她忍着身体的僵冷,坚持不让人带她下去更衣。
夏家二老知道洁儿对夏赋悠的照顾与付出,根本无心责怪,会发生这种意外,谁也不想的。
「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我亲自带人去找!」夏衍心里很焦急,担心再拖下去妹妹没事也会变得有事。
夏衍一听到妹妹可能是为了替妹婿找药草而失足落山,心里的火更炽。
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洁儿慌忙中只记得先请寺方帮忙找人,再请寺方联络附近的夏府,最后她才想起小姐已是齐家的媳妇,赶紧再差人到齐府报信。
这一折腾下来,待齐少觉赶到嵩灵寺时,又耗了一段时间。
「你这该死的浑球!」夏衍一看到齐少觉,二话不说,铁拳直挥,一拳便打中齐少觉的左颊。
齐少觉暗咒一声,吃痛地拭去唇角的血,并不怪夏衍的冲动。
这一路上,他一直在思索夏赋悠在他心中的份量。
当齐少觉意识到自己可能会永远失去她的同时,他终于看清自己的心意。
他对她不只是怜惜,不是因为怜悯她是个瞎子,才会心甘情愿被她左右。
他爱她,不想失去她!这个念头在齐少觉脑中反复辗转,一直到现在,他的思绪还有些恍神。
夏衍见他打不还手的窝囊模样,以为他是默认自己的罪行,心里的怒火更炽。
他伸手拽住齐少觉的衣襟,阴沉冷肃道:「如果悠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拿你的命抵!」
「要算帐我随时奉陪,现在有谁可以告诉我,悠儿的情况是怎样?」夏衍的话让齐少觉的心纷乱不已,他稳住波动的心绪,冷静地问。
「天知道情况是如何!」夏衍冷啐一声,转头对父亲道:「我们继续找,寺里会给我们人手上的协助。」
齐少觉无视夏衍的敌意,他将眸光落在一旁狼狈不堪的洁儿身上,正想开口,洁儿却突然出声。「姑爷,昨晚小姐和我谈过『五稀草』的事……」
「关五稀草什么事?」齐少觉拧起眉,不解地问。
「这一带是五稀草的产地,由于这附近属于嵩灵寺范围,很少有采药人会来到这里。当年为了悠儿的眼睛,她吃过这一味药。」夏夫人替洁儿接了话,她觑着女婿抑郁担忧的脸色,心里稍稍宽了心。
现在她最担心的是女儿究竟平安与否,夏夫人神色黯淡地转动佛珠,在心里暗自祈求佛祖保佑。
「难道……她是为了『善济堂』?!」齐少觉握紧拳头,身体所有的力量都被张狂的怒火给抽走。
原来娘子把他说过的话,都记在心里。
她为他的忧而忧,为他的喜而喜……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在妻子心里占有这么重的份量。
她爱他,用一种含蓄委婉的方式爱着他!
他知道夏赋悠温柔婉约,却不知道她对自己的感情这么深挚悠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