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掉头把烟扔在地上,老长的大半根,在他脚底被碾碎。坐上车,拉起我胳膊环他腰。
“别,我可不敢,你那什么腰啊,金子做的,一碰掉金粉,break,全碎。”
“让你揽就揽,废什么话啊。”他吼,一踩油门,风驰电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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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觉,长跑是个好东西。
汗水滑过肌肤,迎面吹来的风里热浪滚滚,胸膛仿佛被压铅块,无法呼吸?不对,你还可以,咬一咬牙,也就挺过去了。心口很疼?或许,就行尸走肉吧,做一具跑着步的尸体,一二三四,五秒,六秒,然后是五分钟,六分钟,你记得要一直做那具跑着步的尸体,痛苦就麻木了,你还活着,极限是什么,跑着步的尸体早已经踩着它过去,回头看它灰溜溜的影子,耻笑吧。
我每个下午都在跑。我每个下午看见尽头。我每个下午超越尽头。
我快成阿甘了。
Sexy来看过一次,我跑完全程,尸横遍野,老狐狸心里的账本其实我清清儿的,体力其次,他旨在磨我的意志,我跟别人不一样,新手,容易放弃。
臧关陌上完课就会跑来操场陪我,带着两瓶饮料,我说你甭来了,我就想一人清静。他笑笑,当我放屁,但嘴上也不和我拧,自那天后,我俩都很客气,默契还在,可能都有些累,各自缩回壳,窥视对方,静待音讯。我们都懦弱,宁可相信退一步海阔天空。
每天来,元宝坐他肩上,顾盼生姿,肥的滚圆,大伙儿合力给他缝了条背带裤,小东西穿着骚没边儿了。这俩的出现总在关键时刻,每当我脚步发软要撤,就见老远一大一小,他妈的讨债来了,我飞奔的巨块巨快。
我跑步的时候,臧关陌教元宝玩猜拳,输一次就往脸上画杠杠,元宝爪子不好使,老输,急得一脸泪,杠杠都化开成胡须了,随我久了,死要好看,爪子扯着背带裤往脸上抹,我那一心疼啊,为缝那裤子手指都扎破了,林一的。
考试定在下周一,留谁撵谁全在演艺公司一念之间,周日那天,大伙儿全都很放松,横竖这么回事,也不靠一天就能功力倍增。睡个懒觉,打打牌,悠忽悠忽的晃荡了半天。
下午,我换上运动裤去操场,臧关陌挺意外的直着脖子,跟鹅似的,“焦焦,你这么拼啊?今天还跑。”
我不搭理他,丫聒噪地不停在身边窜,“你烦不烦啊,一块儿去跑,比比。”
“嘿,”他一听,还真来劲,背心一脱,“输了怎么算?”
“亲嘴儿。”我嘿嘿傻笑。元宝跟着我嘿嘿傻笑。
“想得美你。”臧关陌赏我一个指嘣,笑弯了腰,“当我不知道你那鬼主意?骗我亲你儿子,不干。”
元宝沮丧的垂下脑袋,乱啃自己的爪子。
“那你说怎么算。”
“算钱。多少现金全给缴了。”他拿起皮夹一晃,厚厚一摞,我二话不说,往外走,双眼血红,拼了。
丫小b耍贱招!
跑了两千不到,我始终在他后头点儿,最后一圈刚准备冲刺,杀他个始料不及,没想刚开始发力,丫洋鬼子突然后退着靠到身边,轻声说,焦焦,我刚忘了说,咱比三千米。两千没劲。
屁,你明抢我钱吧你!
一松劲儿,别说三千了,两千我都跑不完,满腔怒火,眼看着敌人飘过了终点线。不比了,他妈的你一赖人爱谁谁去,脚步缓下来,我半拖拉着打算放弃。
臧关陌那傻子过了终点正得意着呢,回头一瞧我的衰样,扯起嗓子落井下石,“焦焦,come on。”
他在那头昂昂个没完,我索性停下脚步,今天一起头跑太急,这会儿胸腔难受得很,真不想跑了。臧关陌眼神渐渐深了起来,隔那么老远我也看得清楚他嘴角紧憋。妈的,后悔死了我,打什么赌,比什么跑步啊,现把他驴劲儿招上来,我就等死一条路。
他在那头沉默。
……焦焦,那还坚持么。我迟疑着。
……坚不坚持了。
再迈动一下脚步。
……一块儿跑吧,咱比比。
——很辛苦啊。
——可我俩在一起。
还剩两百米,一百米。
臧关陌离我越来越近,近的越来越快。
终究,我开始又跑。
臧关陌在笑,没有弧度的,从眼睛里笑。
我扑过终点,他紧紧扶住我肩膀。
烈日高空。
“争气的,”他亢奋的莫名其妙,满手乱抓我头发,“奖赏你,想要什么。”
我喘了好一会儿,平顺下来,指着他的心口。
他一呆,“你要什么?得说清楚。”
“嘿嘿~~”我傻笑着,口水都下来了,五迷三道的凑上去拉紧他脖子上的项链,就是那条小牛皮编的,坠着气派的银戒指,巨美,贼有派,该我的。“嘿嘿,哥,还给我吧。”
他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什么还你啊,几时是你的?”面露犹疑,“焦焦,项链给你没问题,可这枚戒指……”顿一顿,“不成。”
“你他妈就一赖人。”我掉头一口口水吐地上。
“哎,你听我说啊,”他急了,“这戒指特重要,是以前我……”
“干我屁事。”爱给不给,“那折现,你欠我一千五,人民币。”
“…………土匪呐你。明明就是你输了。”
“我们说过输家掏钱么?”我斜眼。
“讲不讲理啊。”
“你见过讲理的土匪?介绍来瞧瞧。”
晚饭后,大伙儿商量去哪儿放松放松。
丰随对lajors好奇不是一天两天了,总嚷嚷着要去见识见识,看什么盘丝洞多美的妖精能成天勾着我俩往那儿钻,臧关陌也爽快,说成啊,今晚去,哥几个敞开了喝,我请。
要出门那会儿,闾丘脸色潮红的一晃脚步,扶不住门框跌在靳蠡身上,靳蠡那阴人总算还有善良的一面,一抚额头,急叫,闾丘你发烧了。
Sexy说那你们走吧,我照顾这孩子。皱着眉头,挺嫌烦的样子,从靳蠡手上接过人的时候,却整条胳膊都在发抖。
元宝一看闾丘的惨样,熬熬嚎叫,急得满身毛都竖起来,眼珠子水汪汪,死活扒在sexy腿上不动弹了。我直羡慕,你看人这忠心,我搁家有个咳嗽感冒的,德克萨斯准咯咯叫得异常欢快。那是,没人拔它毛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跑去lajors,阿卡挺上道,腾出正中最宽敞的空间,为我们拼两张长桌,摆齐各色零嘴。我咂嘴,可惜元宝没来,否则乐疯那小东西,准把盘子都啃了。
丰随卯了心要和臧关陌比骚,两人蹲lajors里头,成堆的丫头被吸引的往这边窜,把个林一乐傻了,结巴成大舌头,直滴口水。
我头一回见识到丰家大少的手段,半坏半单纯的风流,他跟臧关陌不同,他的眉尖眼梢尽是故意,没错,我就是一毒药,从不伪装君子,死了也活该,谁让你奢望从我身上讨得地久天长。他属于那种族群——当他朋友比当他女人幸福的多。
“玩杀人吧。”昏暗灯光,嘈杂音乐,丰随扯大嗓子吼,抽出一叠扑克牌,maya积极附和,媚笑着坐在臧关陌身边,满心欢喜,我看着她涂着闪粉的脸颊,其实丫头挺单纯的,太年轻,才会迷上臧关陌那头狼。
抽完牌,臧关陌绕过林二的背后弹我耳朵,“焦焦,坦白,杀手是不是你?”
“我是平民。”最老实巴交的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