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想赶紧走,可没有力气。
全身发软,我虚脱的靠在门背,听见他发出野兽濒死般的哭嚎。
第十一章 关于爱
百个人,有百份爱的模样,形容缤纷。
爱是心脏上的一根神经,当它不在,也能活。只是麻木些,也或许在某个时刻,会痛不可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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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关陌以最快的速度搬离了宿舍。
只留一地空白。
周黎买了早饭回来,我正在客厅叠被子。
“焦旸,请臧关陌一块儿吃吧,我买了好多。”
我木楞楞地说不用,他怕你不自在,搬走了。
周黎特不好意思,拿出两只杯子,倒满豆浆,“别介啊,我不会住久的,人还当我俩那什么呢。”
“随他呗,爱怎么想怎么想。”我拿过黑色的杯子,印着骷髅头像的图案,多么变态的审美观,丫的臧关陌当初跟宝似的捧着不放。
我慢慢舔着杯沿,一整圈一整圈。
……就这么走了。
吃完早饭,我把自个儿的东西搬去臧关陌的房间,周黎问要不要帮忙,我说甭了,你出去逛逛吧,附近不少小店。
丫头一听,欢喜地下楼。
我吼,记得看路。
转头,茫然地站在空空荡荡的房间,不知愣了多久,元宝一扑一扑地蹭到我脚边,我需要温度,于是弯腰逗它。
元宝叼着我的手指玩,我顺着它的背,瞧见角落里的丝绒盒,臧关陌用来砸我的那个,蓝色包装,很华贵。
皱起眉头,我捡起来,打开,一枚戒指。
银质的,宽宽的戒面,雕着气派的图腾。
令我贼心不死,曾经骗过来又被他偷回去,他曾狠狠的套在我的手指上,说敢弄丢就别想保住这根骨头。
——我明天拿去清洗,顺道改成你的尺码吧。
——你可记得回来,我等着,咱俩今晚有约。
戒指放在手边,昔日的温度在不在。
他等了我一个通宵,等到的是我带着周黎回来说这么好的老婆不分手……
想必不是他要的结局,他要什么……他要什么……
他要的,我何尝不想给。
我给不起所有人,放弃他,自己也是等死。只不过有很多东西,没真正失去前,想象不到会这么疼。
焦旸,在十八岁的时候,第一次想,或许,我没自己以为的那么机灵。
胃部痉挛,脑袋也跟着疼,我拉开抽屉,把戒指放好。
“吱——”元宝正自顾玩儿着呢,突然背脊被打湿,一抬头,见我手捂着眼睛,元宝软软得叫着,爬到我肩膀上,抱紧我脖子。
……别碰我,真他妈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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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进排练室,我就被一伙人围着起哄。
“焦旸,你小子。之前我还真没看出来,你厉害,几时当爹啊?”林磔笑得忒猥琐。
“你昨晚吃猪肉了?”我很认真地问。
丫的一紧张,“这都能看出来?”
“怎么不能,你瞧你那嘴脸,八戒他哥。”
林磔被我噎得鼻子都歪了,闾丘康乐个不停,一把勾住我肩膀,“得了你,大家伙儿都知道周黎来了,住得惯没?”
“我说你们是不是在我身上按监视器了?”
闾丘康说用得着么,嘴一弩,我顺着看过去,臧关陌拿着水杯,一晃一晃的走进房门。
两人都是一僵,只有彼此最清楚心里面划过的钝痛,表面还得装成没事人,哥俩好,我真想扇自己耳光。
臧关陌笑着过来,“焦焦,我挺上道的吧?生怕自个儿当了灯泡。”
看着他我怕疼,只能垂下脑袋不出声的点头。
闾丘康说今早看见臧关陌拎着某某宾馆的洗衣袋,一问才知道他给你们小两口让路呢。
我说别小两口小两口的叫,周黎只是临时落脚,玩俩天就走。搁你们嘴里简直是非法同居,让SEXY知道我拿公司的宿舍给外人住,他指不定起诉我呢。
“起诉不至于,他得找你谈心,”林磔瘪了半天,忍不住又来搭我话茬,谁让我讨人喜欢,“上回我马子来公司被他给撞上了,关上门和我谈了三小时,水都不用喝,我都怀疑他以前练美声的。”
“谈什么?”我挺好奇。
“你说能谈什么,无非是那套你要有身为艺人的自觉,个人问题切忌公开化。”林磔斌憋嘴,“咱又不是f4。”
藏关陌原本只是淡漠的听着,一听这话,不以为然的哼一声。
林磔斌叫苦连天,问闾丘康,“跟他住一块儿,你没少被荼毒吧?”
闾丘康一笑,“你不觉得他挺酷一人,却在这种时候像小爸爸一样唠唠叨叨的样子特逗?”
大伙儿哈哈大笑,我说,“总之保密,周黎玩几天就回去。”
林磔一咂嘴,特同情地说,“我们是愿意,可拦不住靳蠡哥哥进取的脚步,他打刚才就没人影了,一准找头儿告密了。”
“靠,”阴人,天上地下,唯此人至阴,“他就不能消停会儿?”
果然。
我也在SEXY的嘴皮下度过三小时的艰难时光,心里把靳蠡诅咒到当一辈子和尚。
sexy那叫一啰嗦,嘴皮就没合上过。
我说周黎只是借住,我俩一人一房间,发誓纯洁如白纸。可任凭我如何声嘶力竭,他自顾喋喋不休,我心说靠,真跟姘头住一块儿时,你还支持得很哪。
就在这样的彻骨疼痛中,一天一天的熬着。
我觉得自己变成一台机器,运转着,起床,吃饭,排练,运动,睡觉,一切动作,是流水线上的章程。
梦想,不需要了。没有那个人,还要梦想有屁用。
午夜梦回的时候,我起床喝水,周黎的房门关着,或许睡得香甜,或许泪流满面,我无从得知她对连冬的感情,我只知道她需要救命稻草。
我打开钱包,里面有一张小小的金箔,是周黎的父母为我俩求的护身符。那年我们十六岁,周黎的表哥溺水而死,很不值得,他骑三轮车,车上坐着周黎,路上被小石子颠了趔趄,连车带人摔下河,表哥把周黎推上岸,丫头一路飞奔,带着谙水性的人来救时,只看见少年苍白的尸体。
周黎自闭了两星期,每晚做噩梦,她掐自己的手腕,鲜血淋漓,无意识的自残,疼了都不觉得。那是我第一次站在她父母面前,顾不上害臊,我抱紧她,她终于放声大哭,她说焦旸我害怕。
我问你怕什么。
周黎说不清楚。我也说不清楚,可是我能懂。就像今天,我说不清楚为什么放弃臧关陌,可是我懂自己一定会这么做。
我都他妈觉得自个儿牺牲的伟大。
和那个人,变成了纯粹的队友,有时候眨眨眼,希望墙角跳出多拉a梦,拿出时间机器,停留在骑在他背上的日子,作威作福,就那样,相伴到死。
我们只有排练室能见,不得不见。
我不知道这算幸运还是不幸,也不知道他过得怎样
我光知道我装的辛苦,龟孙子都比我有种。
好几次,跳着舞,我的眼神,悠乎悠乎地对着镜子喷火,里面有他的身影,我贪婪的看着,手脚乱飞。
“停,休息会儿,”sexy挥手,关上音响,皱起眉头冲我大发雷霆,“焦旸你那是在跳什么狗爬舞!”
我擦着汗嘀咕,不和没文化的老年人计较。
大伙儿松了劲儿,悠闲的聊天,林磔翻开报纸,我一凑近,看见宠物狗造型百态的照片,一博美剔光了毛,居然像极了吉娃娃,我来劲了,一把拎起元宝,深情脉脉的凝视,那东西被我电晕了,吐着舌头傻笑,我眼珠一轮,盘算着把它给染成金色,九九足金,闪亮闪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