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阶阶攀上楼梯,在走道口,我深呼吸,刚摸出钥匙,房门立即从内被打开。
臧关陌满头乱发,急躁地冲出来,“焦焦,你去哪儿了,怎么一整夜……”
话没说完,他拧着眉头看我身后的女孩子,周黎礼貌的微笑,“你好,我是周黎。”
“周什么?”臧关陌的表情变得有些凶狠,一把推开我,巴着门,死死打量。
“……周,黎。”丫头有点错讹。
“周黎?你就周黎啊?”臧关陌嘴角勾起冷笑,“分手了吧?”
周黎脸色唰的死白,略带神经质的恐慌着,转头看我,我咬牙,心说全都凑一块儿添乱了。
“别胡说,这么好的老婆怎么能分手。”我勉强挤出笑,臧关陌随惊讶转为愤怒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凛凛地扎过来,我推着周黎往里走,“他开玩笑呢。”
门在身后“咣”的关上。
我替周黎把东西放进柜子,她奇怪地问,焦旸你床上怎么没枕头。
我一抹额头,冷汗直掉,说我去客厅找找看,扔沙发上了吧。
转出房门,就看见臧关陌阴沉沉地靠在墙上,手上举着枕头,脸色难看凶恶,演鬼片不用化妆。
我垂下眼睑,接过枕头走回屋里。
周黎的东西不多,没一会儿就布置整齐,丫头不停掩嘴打哈欠,眼下面一大片黑色,估计这两天没怎么睡。
“休息会儿吧,醒了带你去吃饭。”
我从屋外关上门,刚转身,就被臧关陌凶横地勒住胳膊,钳制在身后,他用另一只手死命推我,力气很大,感受得到清晰的怒意。
我犹如战俘,被推到他那间屋子,他抬起脚后跟,踢上房门,我挣扎地回头,脸孔转到一半,就被他狠狠一巴掌扇过来,博命一般,我压根站不住,踉跄地往前跌,摔在床上。
他压上来,残暴地抓住我下巴,“疼不疼?”
我摇头,我必须冷酷。
我说,“臧关陌,你放手,我觉得挺累的。”
他一个耳光打得我嘴角咽开血,“累?你这会儿觉得累?你昨晚跟你老婆快活累了?我通宵没睡我活该是不是,我不累!”
我擦擦嘴角,血腥味弥漫,既然要死,就痛快点,下刀要狠,越是犹疑越撕扯伤口,缝都缝不上,“臧关陌,我要回头。”
“不准。”他俩眼血红。
“谁能为你不顾世俗,你去让谁不准。我是俗人,我孬种,我怕爸妈老了没孙子抱。”我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奇怪了,嘴角的血明明已经擦去,怎么还像在流。
他不可置信地看我,“……你说过你不怕。”
“一时头昏。”
“……你说过你不怕。”他的声音像硬币划过砺石路。
“…………”我拱起膝盖,用力踢开他,转身把头埋进被褥。
他摔坐在地上,茫茫的,像第一次被抢去糖果的孩子。
两人都不说话,良久的沉默,我闻到泪水的味道,我不知道究竟是谁哭了,或者两人都哭了,不发出声音的流眼泪。
“焦旸……你行,你行,”终于,他开口,声音颤抖的几乎听不清,“既然如此,为什么一再接近,为什么不早点全身而退,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在乎世俗你要娶妻生子,在一切还是暧昧的玩笑时,在我依然不相信爱的时候,在情况还没变成这样之前。”
我想赖皮的笑,可以找到很多理由,比如没得到所以费尽心机,比如回家看到双亲我悬崖勒马,比如……
可我根本不敢开口,我怕眼泪从每个地方奔涌而出。
“你是不是觉得我天生就不会受伤害?”他笑得浑身发抖。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整个人像沉在海里的舟,进退两难,应该冷酷的离开,可是被褥上有他的气息,我舍不得。
臧关陌突然唱起歌,他的嗓子很哑,灌了唱片会被索赔精神虐待费,我却贪婪的听着。
他唱when a woman loves a man,——when the stars in her eyes, and the sun is in her smile.
他唱光,h.o.t的五个少年,把青春赔给一场浓妆艳抹的梦,曾经无所畏惧的脸孔。
记忆的齿轮在转动,把我俩在岁月里牵扯的血肉模糊。
我想起来,第一次看到他,隔离木板上的大写B,我以为他是外国人,身材很正,跳舞超赞。
是被什么吸引了……他的舞蹈带着灵魂,他的指尖生动有力。
“我爱上你,对你志在必得,或超生,或完蛋。”
我吓一跳,以为自己喃出初次见面的冲击,回过神抬头,却发现是他在说话。
他颓废地靠在墙上,双眼盯紧我,我努力压抑自己,挤出笑容,肯定难看,“可惜是男人。”
“哈,”他愤然弯嘴,“知道我俩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你对于金钱不如我执著。”我真佩服自己,这会儿还能扮小丑……当然,这也是实话,谁敢跟我比这个,那是想为精神病院创收营利。
他没笑,“不是,是你对于爱情的执著不纯粹。”
我咬牙,冤也得忍着。
“我爱上你,就不管你是男是女。男人女人无非性征,我不在乎那个躯体。我不轻易开始,也不轻易结束。”他说,“全心全意,魂都没了,一条死路走到底,焦旸,你记不记得我给你说特利斯当与伊瑟的故事,一旦爱了,就到底。即便不在身边,绝不忘记你,只要活着,绝不放弃你。没有力气我依然坚持,坚持到我死。”
我揉着眼眶,“你别这样,听你说这话,我眼睛疼。”
他惨笑,“那你知不知道,说这些话,我心更疼。”
他走过来,很温柔地躺在我身边,说,“焦不要离开。”
我闭上眼睛。
他摇晃着我的身体,像孩子一样,“焦不要离开。”
然后吻上来,那么温柔缠绵,我脑子全是空白,不受控制的张开嘴,他的舌尖饥渴的捕捉过来,竭力讨好,“乖啊,焦不要离开,你要什么我都给,”他突然拉我躺在身上,“你不一直不甘心在下面么,不一直野驴似得吵吵要干我么。”
我的心脏被狠狠揪了起来,血流堵塞,这个人,这个人……闭上眼睛,我吻他,“还是你来吧,我弄不来。”
我俩激烈的做爱,他凶猛地就像嗜血许久的困兽,头发被他抓着,疼得像要被扯断,他疯狂的在我体内抽送,我的胸膛撞击在床板。
下体肯定流了血,比哪一次都痛,我以为我俩都会死。
完事后,躺在床上喘息,客厅里传来周黎的声音,“……焦旸?”
臧关陌一弯上身,我飞快地捂住他的嘴,“我在,黎你去洗个澡,待会儿出门吃饭。”
周黎答应了声,传来浴室的关门声。
臧关陌狠狠咬破我的掌心,把我从床头踢到床尾。
我捂着肚子,勉强的,挣扎下床,肛门里流出浊白色的液体,我难受得像要发烧。之前的做爱,从不曾如此野蛮。
我佝偻着穿衣服,“这算结了吧?欠你的都还了。”
“妈了B,”他崩溃地扬起胳膊,想抽我嘴巴,却终究没下手,胡乱抓起床头柜的丝绒盒,也不知是什么,对我砸过来,“你没欠我,是我瞎了眼。”
丝绒盒擦过我的脸,沿着墙壁,掉在角落。
“滚吧。”他抄起我的腰,把我扔出门外。
门“咣”的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