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行,宫中规炬,男子不得夜宿掖庭宫,太皇太后如今想破宫规,莫非有什么理由吗?」
龙轻寒蹙眉,倒不是反对,就凭卫非现在这模样,就算他有心使坏也没那个力气,龙轻寒想不通太皇太后为何如此。
「皇帝可记得十五年前那场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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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前,龙轻寒尚未立为太子,太子另有其人。
当时的太子乃先帝沈皇后所生,龙轻寒是杜贵妃之子,当时他不过是个普通的皇子,皇家的光彩,都集中在太子龙轻玄的身上。
这位太子实在太出色也太有魄力,朝中的一干重臣怕他即位之后将损及自己的利益,后来竟然污蔑太子叛国,太子迫于无奈为求自保而起兵反抗朝廷。
龙轻玄甚得民心,起兵之后节节胜利,却因歧王劝他以社稷利益为重,而在军中自尽。其后沈皇后为保护唯一的女儿襄城公主龙轻虹也自尽身亡,襄城公主被圈禁于冷宫之中。
先帝自此,再不立太子,也不再立后。龙轻寒的生母杜贵妃,也绝了做皇后的希望。
而他,是在先帝临终之前才指定为太子即位的。
这段历史龙轻寒知道,可是他不仅的是,这和卫非有什么关系。怔怔地看著太皇太后,龙轻寒默然。
「玄儿失败,是因为歧王的劝阻。玄儿得人心啊,人们恨歧王却又奈何不了歧王,便将满腔的愤怒都发泄在歧王最疼爱的女儿荣华郡主身上。乘著冲虚在外带兵,玄儿的旧属绑架了荣华与她的一双儿女,就是月华和非儿。」
龙轻寒想起幼时,有一段时间宫中陷入混乱,据说是金吾大将军卫冲虚的妻女不见了。那时卫非四岁,卫月华也才六岁,而他们姐弟二人的母亲歧王长女荣华郡主,正是这时过世的,难道--
「荣华郡王出事,与这事有关?」
「不错,荣华自幼机警,被绑架之后带著一双幼子竟也逃了出来,可她们所在的地方是深山里。非儿发著高烧,荣华让月华到外边去找食物,自己留下来照顾非儿。可是月华没有钱,好不容易找到了村子,没有一个人肯帮她。六岁的月华哭著在山里找了两天,又找到山洞的时候才发现--」
「发现什么?」
「她的母亲正用自己的血喂非儿,四周没有一点水,而非儿当时就要渴死了。荣华为了保住非儿的性命,牺牲了自己。月华后来和我说,荣华最后的遗言是要她把非儿带出去,不能让非儿死在这里。」
龙轻寒回头看著卫非,那张面孔之上的神情,纵然依然昏迷,也是平静而宁和。谁能够想的到,他幼年的时候曾经遭遇过什么?
他又可曾知道,他的母亲是为他而死?
也许看出他在想什么,卫霜波又道。
「非儿不知道,冲虚和月华都没有告诉他,而他那时候年纪也还太小,又在著高热,醒来的时候,竟什么都不知道,什么印象也没有。既然他什么都不知道,歧王与冲虚、月华都决定,这事不告诉他。」
「那也好,这样的事情,也许不知道更好。」
「非儿也许只是不愿意记得,哀家想在他心底,或许从未忘记过这事。他为什么怕血,即使只有一滴血,也会晕厥;他又为什么这么爱吃,即使碗里只剩下一颗饭,也会吃干净,从来不浪费;而在月圆的时候他如著了风寒,那个夜里他就会叫『阿娘』,纵然他的神智在此时,从来不曾清醒过。月华这么喜欢黄金,那是因为她那时被穷怕了,哪怕只要有一文钱,也许荣华就不会死。月华如此,非儿又何尝不是如此--」
俩姐弟只是用不同的方式,纪念著自己的母亲。原来卫非,不若他想得那样无忧。
低头,这时见到卫非的唇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不知他想起了什么,只是此刻,龙轻寒衷心希望。
卫非的一生,能够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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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请放心,朕今晚亲自看顾卫非,绝不会再让他出一点差错。」
慷慨激昂,龙轻寒告诉卫霜波。
瞧著太皇太后离去的背影,龙轻寒瞧著卫非幸福的睡脸,微微叹气。
如真像太皇太后所言,那今晚便是不会有安宁了。
卫非卫非,还真是麻烦精。
料不到那夜竟是一宿平安。
本以为会整夜不宁某人睡得极好,只有看顾他的人脸上冒出一对黑眼圈。
他好呕!
看著卫非睡得又香又甜的大饼睡脸,半坐起身的龙轻寒好呕。
亏他这般提心吊胆,亏他如此牵牵念念,这没有良心的家伙就不能应应景来个半夜惊叫,好让他显显帝王的胸襟宽广,对臣下的关怀备至吗?
亏得他喝了好多浓茶让自己提神,不至于半夜睡死只为这听说会夜半梦魇的卫非,谁料得他竟全无动静,睡得那个香啊,就像小猪呼噜噜。
龙轻寒没有见过活猪,但他见过烤乳猪,饮宴上被烤熟了摆到他面前的小猪,全身红红的就像现在因为风寒而浑身发烫的卫非。
至于那个无忧无虑的神情更像� 【菟蹈缘闹恚际窃谕蚍钟湓玫乃沃斜灰坏对咨钡模运吹降闹硗妨成媳砬槎疾淮怼�
卫非睡得那个舒服,与熟小猪真得很像。
不仅如此,他还整夜还抱著他不停小声叫--
「寿桃糕……」
「寿桃糕……」
「我要吃红里透白的寿桃糕,我要咬白里透红的陛下……」
啧啧啧,又来了。 竭力忍受魔音穿脑,龙轻寒头疼地闭上眼睛,旋即又睁开。天啊地啊,为什么他要这么好心收容这个把气死人不偿命的家伙,让太皇太后把这家伙带走不是挺好。
龙轻寒深恨自己的失策。
愤懑不平的凑近卫非的脸,看著他红里透白还带著一丝甜美微笑的睡容,龙轻寒不是滋味的捏捏他的脸。
嫩嫩的,滑滑的,柔润的触感好极了。
还说他像寿桃糕,他倒觉得此时的卫非是不折不扣的寿桃糕。
耳边又听到某个不识相的舞阳小侯爷喃喃自语,说什么自己想咬寿桃糕,想咬他。旧仇未灭,新仇又起,他心火劈里啪啦熊熊得烧。
谁咬谁?
就凭这位虽说平素孔武有力的卫小侯爷现在这副有气无力的模样,究竟谁咬谁?
一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龙轻寒舔舔嘴唇就往卫非的唇上咬了去。
可是,可是--
为什么明明他想报仇,他的咬竟没骨气地变成吮。
为什么卫非的唇上香香甜甜地还带著桃花酒液的芬芳,竟让他,舍不得,咬不下。
哎呀呀,为什么,那人的脸儿,这时候,看去会是那样的漂亮。
心怦咚,脑怦咚,龙轻寒他人怦咚。
心竟也酥了一半,忍不住唇又贴上那人的唇。
依旧如那日微温的触感,却又多了几分缠绵,甜得他竟不忍放。
明明知是桃花酒的余香,可就是,不忍放。
情不自禁深深吻,开了他的口,舌交缠,他一动,身下人的舌就微颤。
脑海里像是升起了一层薄雾,正在迷迷糊糊,朦朦胧胧间,卫非的舌却像是害羞了似的往后躲--
这怎行?
不依他,不依他,又把那人抱回了自己的怀中。
咦?
抱回?
猛然睁开了不知何时闭上的眼,见到卫非委屈的面容,红红的脸。
「你饿了吗?」
当下绝倒。
第五章
小气!
小气!
小气鬼!
不过是一时不慎说错话,竟然就这么没有风度的当场跑掉,这个皇帝真小气。
靠在太皇太后居所南华殿的窗前,卫非看著灿烂白云朵朵的天空,想著龙轻寒,不是滋味的叹气。
其实他知道龙轻寒在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