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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页

 

  法善是真不懂项平是怎么想的,却也因此理不清自己的感情。他对不起萍,希求长生只是为了还她救命的恩情。他对萍,是愧疚、是不舍,如果他所理解的“爱”的感情没有错,也许真有爱。

  而方才的吻是由何而生的欲望呢,至少决不是愧疚与不舍,若是爱,无论是以前或是现在的他,都没有资格去爱吧。萍,本是不该遇上他,为他奉献一切,他不值得她的付出:此时的他,也不值再让项平付出任何善意。

  至此,法善迟钝的不懂如何对项平是好,仍老实地说:“我的确是想着萍,可是对我来说,你们没有差别。”

  “喔。”



  项平轻轻应一声,藏不住的失落,让法善懂他的心思。

  “平……我没有资格。”

  这话虽没头没脑的,项平也猜得出法善是为何而说。想到自己不知为何的自作多情,还被拒绝,项平不由得恼怒,却没有马上离开。

  望着亭外的湖水山色,项平的眼眶中的泪让前景更加朦胧,他没有伸手去擦拭,免得让法善发觉他的脆弱。他深吸几口气,心中骂着自己反常的行为,却又止不住满腔的委屈感。

  我不是萍,不管臭和尚或是婶婶怎么说,我说不是就不是。我干吗为了臭和尚的不解而难过,我又不需要他。

  愈是这么对自己说,项平愈是难过。



  “平,你不舒服?那回去吧。”

  法善二话不说地要牵起项平,项平却不肯站起。

  “你先走。”

  法善松开手,坐回他原本的椅子。项平明知自己无理,却还是不快地说:“你不是要回去?”

  “我……”法善本想说他是不会离开项平身边,但旋即认为,他们两人还是不该在一起会较好,无论是以前或是现在,他不能再欠萍任何东西。

  “那你一个人小心。”

  法善说着就离开亭子,项平过了许久才转过头找法善,他已不在项平能见到的范围内。憋见亭柱旁的油伞,满腹委屈终于决堤。为了不让他人发觉,项平压抑着哽咽,故作平静地望着远方,不时以手抹去脸上的泪。

  法善并没有走远,蝉精雷冥的事他还放在心上,只跟着普济寺的和尚借间房,自半掩的窗看着项平。

  “难过的话,怎么丢下他一个人?”

  白柔翩然走进那间房,她的出现不能将法善的视线自项平身上收回,白柔不禁莞尔。

  “连看都不看来的人是谁,就不怕我对你不利?”

  “我知道是你。再说,如果我真的能死,早就不在这了。”

  白柔这时是特地来找法善的。法善虽在项家,但她也不好到项家找法善单独相处,她未必有要事相谈,只是想多陪陪老朋友,也是她的第一个人类朋友。先前法善在邱家祖坟镇地时,白柔也常抽空去找法善,今天他听项肆辰说项平被派出差,料想他一定会到普济寺观景,所以就来了。正巧遇着法善离开凉亭,跟着一个和尚到禅房中。

  白柔找个地方坐好,可看见法善的侧脸,他眼中的怜爱,令她不忍,说道:“怎么了,为何留平一个人在哪?”

  “免得他日后,又为我伤心难过。我实在,不值得。”

  “他现在就不伤心、不难过?”

  “我不该这么接近他的。以往都未曾有机会与她的转世相处,没想到此时的陪伴,确是让他多流了无谓的泪。”

  “你这么说是在怪我多事罗?”

  让法善住进项家是白柔主意,但项家人也都没有反对,除了项平以外。

  “怎么会怪你,我本也……但最后终是要分离的。”

  白柔懂他冷漠外表下的感情,他期盼着与项平相处,虽然不至于想再续前缘,但能见项平活的好,他也安慰。再说,他为了破项平命数所安排的,是要法善的命啊~

  白柔一面希望让法善多接近项平,以补他三百年来的缺憾,努力替项家人留住平;一面却有希望法善能活着,并且活得更好,即使当她向法善提起计划时,法善一点都不犹豫地答应,白柔没有一刻不在这两种想法间游移,只是项家对她、对她丈夫——狄场,是救命的恩情,她发过誓会尽全力帮项家,但那时她还不知要这样破项平的劫。

  “该怎么还,才算还清呢……”白柔这话,说给法善,也说给自己听。白柔不想再看着这样的法善,起身说道:“你去接平吧,他这孩子死心眼,这会儿不知会待到什么时候。天看来要下大雨,我也要回去了。”

  白柔离开禅房后,法善也跟着走出去。这时的天色忽然转暗,大伙儿都知道会转为大雨,三三两两地离开周边的雨棚。法善逆着人群的方向,走入亭中,倾盆的雨也在此时倒下。

  他抚上项平沾满泪的脸,项平要别开头不让法善发觉他的不堪,法善将他的脸扳回,项平躲不开,只好把眼睛盯在地上,但泪仍不断流下。

  法善只有一只手,来不及拭去他的泪,便低下头,以唇轻啄着项平的脸。项平的喉咙因先前强忍着哭声,此时却憋着发不出声来骂法善,也忘了他还有手可以推开法善。

  雨水沿着屋檐滑下,在四周形成一道雨帘,雨声大的让项平听不清楚法善的细语,呢哝地传进耳中,让项平迷惑。法善的唇仍在他脸上轻点着,项平不知哪来的冲动,双手环上法善的颈间,将两人的唇压在一起。

  项平生涩地舔吻着法善,法善起初没有回应,而后是轻轻地吸吮项平的唇、舌,慢慢地狂烈起来。当茶壶摔在地上的声音唤回两人理智时,项平已被法善压倒在桌上。

  两人急速起伏的胸膛贴在一块,相视一会儿,法善漠然地离开项平身上,并伸手要拉起项平。项平无视法善,自顾自地从桌上起来,而后就坐在桌上看着法善收拾刚才摔下的茶壶。

  就这样,等着雨转小,两人无言地一道走回项家。

  第八章

  当天晚上,法善依旧在项平房中的蒲团上打坐。屋外传来滴滴答答的雨声,以往项平很喜爱听着雨声入睡,此时却埋怨雨声让他心烦意乱。尽管他知道让他烦闷的不是雨,而是若无其事在打坐的人。

  项平终究还是耐不住,对着仿佛没发生任何事的那人说:“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话出口项平就觉得自己问的废话,也料想法善一定会对他说:该说什么?但法善让他意外了。

  “你呢?你想对我说什么呢?”

  是啊,他究竟想要对法善说什么呢?或是期望法善怎么对他呢?项平不断的自问。

  亲吻与拥抱,对他来说,是对喜爱的人才能做的事,他希望法善这样对他吗?这是他本身对法善的欲望,还是那只萍,虚无又遥远的爱呢?

  项平认为自己想破头都想不出答案,索性豁出去,坐起身对法善说:“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你,你说我就是萍,那只蝶精,那么我与她对你心情该是一样。为什么你对我,却总是如他人一般的冷漠?你要的长生,就算只为了杀我,给我痛快,那么我现在好好地活着,你还是只能等着我死吗?就不能、不能……”

  项平不愿再多说这些听来自作多情的话,法善的无情,他该是最清楚的人。

  “我想我不该接近你,我伤你太深,此时实在不需为我有无谓的伤心。”

  话说着,法善就下卧榻,准备离开项平房中,但在门前被项平拉住。他揪着眉头,仰望法善,不想引起家人的注意,压低声音说:“无谓?是啊,我早该知道,彻头彻尾都是我一人的痴傻,你不领情,你不在意……就算是以前的蝶精,就算是现在的我,你从来都不需要!现在说也许慢了点,但你也别再为我漂泊,不必寻找转世,我不要你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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