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图自然地顺着流理台往门边移动,他不想和傅恒则单独相处,至少,现在还不想。
清楚感受有道视线盯视住自己,皮肤因而泛起不舒服的疙瘩,就在要摸对门把的瞬间,叶久淮只觉膀臂突然被一扯,整个人被拉转过身,背脊就已贴上墙壁。
“痛……”
太过突然的动作令他细微地叫出声音。
并不是由于暴力或撞上什么东西,而是腰臀处因昨夜违越生理的行为而痛楚难耐。
在狭小空间里被如此压制,他甚至头晕目眩起来。
察觉叶久淮脸色发白,傅恒则撇开手,但却是双眉紧皱。
正要说些什么,外头有人推门。傅恒则退了一步。
“咦?傅经理……啊,叶先生早。”
进来的是打工小妹。她一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只是看到叶久淮神色虚弱,遂上前着急地问道:“叶先生,你怎么了?”
“不……”他扯开一抹想要表示没事的笑,却僵硬的难看。“只是突然有点头疼而已。”随口说出一个普通理由。
“这样……”少女不放心地瞅着他。
“我回座位休息一下就好了。”他无暇顾及小妹贴心的关怀,只是就着这个时机,逃难似的开门走出茶水间。
他怕得连回头都不敢。
第七章
正在处理的重要专案即将到达期限,傅恒则所带领的研发小组忙得天昏地暗。
部门的分工,加上刻意的回避,叶久淮根本没有面对傅恒则的机会,就算在走廓或办公室擦身,也因为忙碌的工作而不曾交谈。
虽然庆幸,事情却依然没有解决。
撕裂的伤口痊愈不再流血了,但是,遭到刨挖的身体已经无法恢复原状,在胸廓处留了个空旷的洞。
浑浑噩噩地过了一个星期,度完蜜月的蒋统其回来了。
“小叶!”
中午的时候,蒋统其拎了一个大纸袋跑来研发部门。
“咦……”叶久淮乍见他有些惊讶。几日不见却已有久违感,或许是自己遗忘他去度宁月了。“……你回来了。”
“是啊,我还买了礼物给你。”打量打量四周,他神秘地笑道:“先拿来给你选一选,剩下的再给其他人。”
那份有趣的开朗感染了叶久淮,他轻轻地扬起唇线。
蒋统其却瞅着他一会儿,开口道:“为什么我觉得你看起来很糟?你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这样不行啊,我已经搬出宿舍了,没办法管你……我老婆说要去澳洲看无尾熊,那边大概就是蛋白石、葡萄酒比较有名,酒我看不适合你,幸好多买了些天然的健康食品,导游还说澳洲的天然产品冠盖全球,通通给你吧。”
一堆英文标示的罐子倒在自己身上,叶久淮忙道:“不、不用了……”手忙脚乱的。
“收下吧。”蒋统其笑道,根本不听他讲。
叶久淮没有办法婉拒。有时候,他真的忍不住想,蒋统其是不是早已抓到和自己应对的诀窍才会这样?
叹息地拿起腿上的罐子摆好,突然有种想要和他聊聊的渴望。旅途的游记、或不着边际的事都可以,蒋统其是他在公司里唯一比较能谈话的人。
“那个,我——”
蒋统其却忽然直起身对电梯的地方招手着。唤道:“啊,恒则!我买了礼物。”
坐在位置上的叶久淮倏地全身僵住。不希望傅恒则走过来,但也不知该怎么要蒋统其停止呼喊,他手握成拳,指尖冰凉。
皮鞋敲在地板的声音逐渐接近,他只能不着痕迹地撇开视线坐正。
当脚步停在背后时,蒋统其也开始说话:“你还没忙完是吧?不过也快了,等你们忙完,换我那边开始忙了,还好我已经度完蜜月,好好玩过一回了。我不太会挑礼物,你自己选吧,那边的葡萄酒品质不错,你拿两瓶走好了。”
轻快的语调是蒋统其的特色,但是当他说到蜜月的事情时,叶久淮忍不住心跳了下。
只听傅恒则淡漠的低声道:“你玩得愉快就好。”
“你还在不高兴?我都已经答应孩子出生认你做干爸了。”
“……我没有不高兴。”
“我们认识这么久,又不是看不出来。”
“我不想再跟你争论这种事。”
“看吧,这样就是不高兴。”
傅恒则逐渐失去耐性的声调让叶久淮愈听愈不安。蒋统其突然一把拍上他的肩,将他也给扯入。
“不然叫小叶评评理好了,看你到底是不是在不高兴。”
“——咦?”叶久淮惊慌抬首,不小心望进傅恒则深黑的眸。
他在看着自己。这个认知,轻易开启他千辛万苦埋藏的禁忌记忆,就像八厘米的画面般,粗糙歪斜地在脑海里一幕幕复现。他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
“小叶,你看看这家伙啊,根本是一副生气的样子对吧。”蒋统其笑笑,另外一手搭住傅恒则的肩膀。
傅恒则却拨开他。道:“我还有事要做。”然后走开。
蒋统其偏首,忍不住问着叶久淮:“他到底怎么了?你好像也怪怪的?”
“我……我不晓得。”叶久淮只能低促回道。
如果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把耳朵眼睛都封闭住,丢掉所有知觉,或许这样还比较轻松。
在蒋统其被吃饭回来的同事们包围闲聊的时候。叶久淮只是瞪着萤幕里的程式,投入工作然后就可以企图遗忘。
在将近八点的时候才刷卡下班,像这样一日复一日的枯窘生活,可能才是最适合他的。
在走出园区的时候,一辆车忽然滑至眼前。
叶久淮一愣,车门便打了开来。
“上车。”
车内的男人对着他道。
先是对熟悉的嗓音战栗,然后,在看清楚这是谁的车,车里坐的人是谁后,叶久淮只觉心底一股悚然,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上车!”
傅恒则再一次开口,这回是用斥喝的了。
叶久淮剧烈地颤了一下,极为怆惶之中,几近无意识地听话上车。深色的车身驶入道路,不知道对方要带自己去哪里,他只能困难道:“经理……”
字句在空气里凝结成块,因为无法传达过去,便没有得到回应。
沉默自彼此蔓延,未知的车程仿佛永远也走不。待看到傅恒则居住的公寓矗耸在视野之内时,叶久淮只觉得眼前一阵黑暗。
怎么下车的,又是怎么跟傅恒则上楼的,他都没有印象。
只是,傅恒则打开屋门后,面无表情地对他说了一句:“你可以不要。”
倘若不要,就会被傅恒则永久的摒弃和消除。对叶久淮来说,那是最无法接受、也最不愿意的事,而这,根本是无路可退的选择。
轻轻低下头,他停止所有思考。然后,安静地踏进傅恒则掌握控制的领域,自愿成为他的俘虏。
在门把锁上的刹那,似乎有什么东西也随着清脆的声响而在身体内部迸碎了。
***
只有肉体的关系而已。
在两个成年人的应允之下,所以成立的行为。
没什么好在乎的,没什么……
嚼蜡般地一遍遍反刍足能说服自己的言语。叶久淮穿着单薄的衬衫坐在床沿,望向窗外静谧深沉的夜色,这是第二次,他坐在这个角度,在这样的时间,看着如此的风景。
已经是仿佛可以记得到甚至描绘出来的画面,身体却仍是不能习惯那种异样的侵入而发疼。
这样也好。他想着。如果有一天,自己失去痛觉而终于沉溺,那就表示连仅存的最后一丝自尊和羞耻也彻底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