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不会没事找我吧?」岳湛詺挑挑眉,细致的脸颊吹弹可破。「我是很想听你有什么吓死人的重大秘密要揭发,不过我的睡眠也挺重要的,两者无法兼顾,就只好舍弃你,可别说我没义气,我看你还是别这么龟毛了,大大方方地向我吐露心事吧!」他豪气干云地拍上管晔的肩,却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管晔没说话,眼睛焦点放在遥远的彼方。
正当岳湛詺想假装摇头叹息无能为力,其实是在心底百般庆贺终于可以回家睡觉时,管晔总算出了声音。
「……你对同性恋有什么看法?」好冷的声音,冷到让人怀疑他为什么要问出这句话。
岳湛詺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你……你刚刚问些什么?」在得到一枚不耐烦的白眼时,他确定不是自己的耳朵罢工出错。
天!原来……难怪他一直喝酒壮胆,原来管晔今天找他出来的目的是——
「你爱上我了?」语不惊人死不休,他一双美眸乱闪,能得到冰山美男的青睐,莫大的荣耀更向世人证明了他的美貌宇宙无敌。
只可惜没人欣赏。
管晔冰冷地看着他,一阵北极风吹过。
死寂,空气间的沉默压力一下子重的让人无力调笑。
「好好,这个玩笑很冷,我承认错误。」岳湛詺嘴巴上这么说,却一点也没有道歉的意思,他满脸有趣。「怎么,你为什么突然想问我这个问题?」
管晔皱眉,「我只想听回答。」也就是不要他多嘴问其它。
啧,还以为有什么好玩的,原来被人差来当免费的咨询师。岳湛詺撇撇嘴,向酒保要了杯无酒精的饮料,轻啜几口才道:「我对同性恋没什么看法,就是那样子嘛!公司里有很多同事也是同志啊,根本和平常人一样,跟他们相处这么久,我早就习惯成自然,从来没想过这种问题。」还不是一样要吃喝拉撒,两只胳臂两条腿,也没有多出一个鼻孔或半张嘴巴,他就是搞不懂为什么有人会像看待异形一样地对他们避而远之,真是无聊。
「同性恋者会随便跟人上床?」管晔的唇角有着冷然,手中的玻璃杯宛若反映出那张熟悉又陌生的温雅面容,脑中闪过的是那一晚触感柔和的滑暖肌肤。
岳湛詺皱起眉,他突然顷身靠近管晔。「你今年多大?」牛头不对马嘴。待看到管晔的瞪眼时,他才凉凉地道:「我还以为你幼儿园!你搞错了吧,会不会随便跟人上床是个人操守的问题,跟同性恋异性恋或是双性恋一点关系也没有,OK?」错误又奇怪的观念,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想起管晔的年纪小他两岁。
管晔默然,无法反驳。他发现自己的确无意中流露出反射性的偏差价值观。他蹙眉更深。
岳湛詺拿起装饰在杯缘的小樱桃一口吃掉,「所以我说,你就是太孤僻了,要是你平常有跟大家多多亲近,今天就不必找我出来问这个问题了。」他顿了顿突然严肃地转首问道:「你该不会也认为只有同性恋或双性恋者才会得爱滋吧?」
「你可以不用再表现你的幽默。」管晔冷道,饮下杯中冰凉却又火烫的酒液。
岳湛詺笑开来,美颜上一点都不介意。「我只是在举例嘛!举例!就好象『坏成绩』是贴在『坏学生』身上的卷标一样,同性恋者也会被贴上爱滋病的卷标。」
坏学生和……同性恋者身上的卷标吗?管晔垂下眼睑沉默以对。
岳湛詺有些感叹,「因为有太多人都存在着无知且肤浅的有色眼光,我不过随便讲个最平常的例子提醒你罢了,当然你会怎么看待他们我管不着也不会管,但我只想告诉你,不论是同性恋异性恋,其实他们也只是想幸福地爱上某个人而已。」唉呀呀,他今天说的话可真有哲学的味道,呵呵。他洋洋得意。
管晔睇他一眼,「你不是同性恋?」
今天的椅子好象不太好坐。岳湛詺第二次差点滑落高脚椅。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同性恋了?」他一口气差点噎到。
管晔淡扫,冷眼指向从四面八方有意无意投射在岳湛詺身上的男人视线。
岳湛詺众望所归地回予一抹魅力无穷的浅笑,顿时全场桃花满满飞。
他瞅着管晔,嘴角上扬。「怎么样,又给你错觉了吗?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属于哪一种性向,我更没办法断言将来会不会变成那种性向,因为我还没碰到过一个真正爱的人。」他会喜欢引人注意纯粹是体内的罪恶因子作祟,目前为止他可都洁身自爱的很!只是觉得有趣所以爱玩一点小游戏罢了。「如果我爱上的人刚好跟我同样性别,那么我就是同性恋;相反的,如果我爱上的是一个女人,那么我就是别人口中所说的异性恋。两者的差别在于只差一个字的无趣名词,而最大的相同点就是『爱上一个人』这件事。」
他笑了笑,「你不觉得,比起去计较没有意义的中国字名词,相同点显得更重要多了吗?」如果大家都能这样想,也就不会有歧视的问题发生,这将会多么美好哇……原来他已经伟大到想世界大同了。
管晔看着他,首次发现岳湛詺不仅仅只是一只烦人的蚊子。
「你会跟男人上床?」
岳湛詺看着天花板,「会啊,如果我真的对他有感觉……咦?等、等等!你刚问我什么?!」他猛然醒悟,瞠大了眼回首看着管晔,嘴上叼着玩的吸管惨跌桌面。「你该不会已经跟一个男人——」
「我要走了。」管晔打断他的话,将钱放在吧台上,长腿跨下高脚椅,没有给岳湛詺任何挖八卦的机会,朝着门口走去。
「喂……」岳湛詺望着他无情的背影,低低哀泣自己被拋弃忽视的命运。这家伙,问完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就潇洒离去,要他抱着满脑子疑问难以入眠。
子曰:益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他看可以改成「友钱,友闲,友利用」!他就是那百分之百的「友利用」!!
本来还想向他展现自己事理分明、成熟独到的精辟言论,结果他居然这么突然地就走人!问完了自己又不让自己问,卑鄙啊……
啊,没想到管晔会对一个男人有兴趣,真不晓得多少女人芳心会哭碎哟!不知道那个能让管晔陷入的厉害角色是什么样子的人,该不会也冷冰冰的吧?!
要和管晔那家伙相处,真是辛苦喔,上帝保佑他,阿弥陀佛……
呜……他好想知道真相喔……
第七章
他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又要来找慕弈之?
找到了又能做些什么?他想向他解释吗?又要解释些什么?
明明说了不要再跟他见面,每次找上门的却都是自己;明明不想要再跟他有所牵扯,跟他的关系却无法掌控越来越乱!
真该死!
他的生活,从遇见慕弈之开始就完全脱序。
管晔支着下颚,黑眸睇向车窗外,微微地皱眉。等他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把车子开到慕弈之教书的小学,就停在那里,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些什么。
看一眼腕表,见不到想见的人,加上根本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见,这让他颇有恼意。
再两分钟,再两分钟看不到慕弈之他就走人!
似乎十五分钟前他也对自己这么说过。管晔从腕表上抬眼,烦闷地坐不住,索性打开车门下车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