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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在阿毛的后面走进平房,里面只点了一个黄黄的灯泡,几个男人围着一个桌子打着麻将,听到声响后都叼着烟转头看我。

  那个开门的男人把我们带到地下室,在一个房间门口停了下来,贴在门边小心翼翼地问:「豹哥,阿毛找你。」

  「进来。」

  屋里坐着三个男人,看似在谈事情,满屋子的烟,熏得我眼睛马上红了起来。



  阿毛一股谄媚地,走到那个正对着我翘着大腿的粗犷男子面前,「豹子哥,这就是我跟你提过想买『家伙』的朋友。」

  豹子直直地看着我,玩味地笑了起来,「哈哈,还没长开的洋娃娃,买那危险的玩意做什么?」

  我冷冷的瞥他一眼,「卖,还是不卖?」

  「有趣有趣,还没见过谁敢这么跟老子讲话,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流氓。」

  阿毛拼命给我打眼色,我懒得理他,毫不畏惧的和豹子对看。



  他面无表情地把我从上到下看了个遍,「我的枪可是很贵的。」

  「多少钱我都买。」

  豹子忽然起身走到我面前,健壮高大的身躯给我莫名的压迫感,他邪恶地一笑,「钱我要,也要你。」

  我一愣,「什么?」

  「想要那东西很简单,把支票留下,再让我上一次。」

  另外几个人嘿嘿淫笑了起来,阿毛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我,仿佛后悔把我这个久未联络的高中同学带来狼窟。

  「你不同意也可以,找别人买枪吧。」豹子见我没反应,又补了一句。

  买枪,对于我这个几乎快与社会脱节的人,实在是件不容易的事。我看了看满屋子的人,冷笑了起来,这男人已经算给我面子了吧,不然一声令下,楼上楼下十几个男人把我轮暴一顿弃尸街头,也只能怪自己倒楣。

  我咽咽口水,抬起手解开领口的两颗纽扣,「在哪做?」

  豹子眼睛一亮,满意地大笑起来,轻巧地把我打横抱起踢开一侧的内门,「老子今天非干的你下不了床!」

  我麻木地闭上眼,咬咬牙告诉自己,很快就会过去。

  ◇

  我全身乏力地躺在温水中,满意地把玩手中沉甸甸的黑色手枪。冰冷的笑意爬上唇畔,那男人功力浅,非但没让我躺在他那张脏乱的床上装死鱼,反而还能挺的笔直地走出他的老窝。

  想起他一脸不可置信、咬牙切齿的样子,我呵呵笑了起来,这笔帐,也记到宁振头上。

  恨意,从内心深处侵骨蔓延,却和被我刻意忽略的想念碰撞,然后两败俱伤,体无完肤。爱恨仅在一线之间,当日种下的因,今天得到的果,你毁我一生,我也绝不让你好过。

  从TEN那里得知,他并没有回美国,我心里窃喜,却头疼于他那几个形影不离的保镖,而不知从何下手。

  TEN一脸惋惜地问:「学宇,今后如何打算?」

  他们并不知道我和宁振为何突然分手,在多次询问被我搪塞过去后,已经放弃想知道答案了。我扯嘴而笑,「今后将无安宁。」

  「别做傻事!」

  「这是我做过最不傻的事。」仰头灌下最后的Angel\'s Tear,我起身走人。「现在这酒,真难喝。」

  「学宇!」TEN紧张地叫住我,「请记得爱过!」

  我挥挥手不再停留,今夜无风,天空中布满了星星。

  宽敞的道路上甚少有车开过,我顺着道路看向远方,忆起曾在这条路拼命的追着宁振,结果却怎么也追不上。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他跑远,直到消失不见。

  那时,朦胧感到,世界上没有永恒。

  「吱」的一声,车胎和地面剧烈摩擦出的剌耳声响吓了我一跳,车门被马上打开,走出来的人竟然是宁振。他消瘦了很多,本是光滑的下巴长出淡薄一片的胡渣,往日的意气风发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只有眼中浓浓的悲伤与悔恨。

  然而事到如今,悔恨又有何用?

  我暗自咬牙,气自己没养成随身携带枪的习惯,平白错过了杀他的大好机会。

  他盯了我一个世纪那么久,嘴巴动了动,到最后却讲不出一个字。

  我默默看他一眼,想从他车旁走过,他却上前一把抓住我。「学宇,别走!」

  我冷笑,尽管心中五味杂陈。「再给我一个留下来的理由。」

  宁振被我逼的哑口无言,抓着我的手越收越紧,让我几乎以为他要将我的手臂捏碎。

  「真的没有办法……再回到从前?」他声音中有不易察觉的颤抖。

  「人不能只为爱活着,这是这些年来,我在你身上唯一学到的东西。」我摇身一变,成为撕裂他心肺的厉鬼。「现在我脑中已没有爱,只想杀了你!」

  他呵呵苦笑,「曾经我对你的伤害,如今要一并偿还吗?」

  长街尽头闪闪烁烁,嘟嘟的气笛声缓缓逼近。「宁振,一念之差可左右人的一生,你可知道我现在想的是什么?」

  他来不及回答,我已经甩开他的手冲到马路中央,大卡车昏黄的车头灯照得我睁不开眼睛,我却铁了心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念之差……

  接着是如巨龙嘶叫的刹车声,我被一股巨大的街击力撞倒在地,却没想像中的血肉横飞。抱着被地面磨破的手肘缓缓睁开眼睛,卡车司机已经慌张的跳了下来,气急败坏地跑到两米之外那一滩刺眼鲜红的血色前。

  我捂着刺痛的手臂走了过去,卡车司机正满头大汗,口齿不清的拿着电话呼叫救护车。

  宁振气若游丝的躺在地上,鲜血仍不停从头部流出。

  在最危急的时候,是他推开了我。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突然之间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浓的再也解不开的哀愁,不知何时已紧紧围绕在我们身边。

  他刚开口想讲话,一股血就从嘴中呕了出来。卡车司机急忙按住他,口中骂骂咧咧的教训我这个罪魁祸首。

  宁振咳了好一阵子,直到我听见救护车嘶吼着接近的时候,他才终于把那句话讲了出来:「到了这个……时……时候,你还是……不肯为我哭……吗?」

  我自认非常了解,该在什么时候给敌人致命的一击。「对,简宁振,你休想再看见我为你掉一滴眼泪。」

  我没有看到他最后的表情,因为医护人员已经迅速地把他抬上车。我拒绝了去医院处理伤口,坐上了员警的车。

  员警的问话最后以感情处理不当而草率收场,我拖着快散架的身体回到家后已是凌晨,过于疲劳的后果是,精神与肉体彻底分了家。

  躺在冰冷的床上,脑海中却不住的浮现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那一瞬间我在跟自己赌博,筹码是自己的性命。我告诉自己,如果就那么死在车轮下也未尝不是解脱;而私心却希望他会推开我。

  如今我赢了,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快感。

  只因不管我们如何的希望,有些事却再也回不到从前。

  黯然回首,原来我不曾拥有。

  ◇

  我昏睡了整整两天,天昏地暗的,再醒来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手脚无力的走到厨房灌了一大杯水,无意间瞥见,那把冰冷的枪安静地躺在客厅的桌子上,我皱着眉拿起它,准备收起来。

  大门被轻轻敲了两下就没再发出声音,我纳闷着打开了门。

  宁振头上缠着层层纱布,红色的血迹浅浅透了出来,打了石膏的左腿显得笨重而不灵活,两手扶着拐杖凝立在门外。

  他看到我后,表情放松了很多,像是解于安了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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