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温水的作用,他很平静,没有了呕吐,只是嘴里无意识地发出一两句呓语。
“不要走……请……不要……走……”
反复着这句话。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是指我?还是他陷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不由停止了我的擦拭,怔怔地看着,看着他的脸,如此的熟悉又如此的陌生。熟悉到我能闭着眼在脑海中绘出他五官的精确形状,我无数次的抚摸,亲吻的地方。性感的嘴唇,漆黑的眼睛,还有罗马雕塑般的挺鼻,如从前一样一览无遗地展现在我眼前。包括的他的身体,还有在我体内回味到他的气息,肌肤相亲时的触感和相互缠绕时所涌动着的激情。而我无法去看透他在这些诱人的肉体给我的感官刺激后面所隐藏的世界,真的如此不堪吗?让他这样的窒息?颓丧?巨大的阴郁压迫着我无法开口询问,怕问出结果来,却会导致我们这美丽如肥皂泡泡的恋情暴晒在阳光下一样支离破碎,消散于虚无。
他怕告诉我后而产生的结局,我怕的是知道后产生的结局。
我们怕的倒底是不是同一种结局?
洗罢。把他抱入房内,他真如飘雪般轻盈,在我怀里已沉沉入睡。
感谢那些烈酒吧,我苦笑着想到,至少今晚我能再度抱着他入眠了。看着他如婴儿般地酣睡,我心里柔情涌动,轻轻地,怕搅醒他,吻着他头发,他的紧闭的双眸,他的鼻梁和诱人的嘴唇,如此而已。
今夜,我只想抱着他一睡到天明。
又是一个星期。
记得那天他宿醉后醒来的表情,静静地看着同枕的我,眼睛虽然有着红丝,但很清澈。他伸出手,捧住我的脸,把它圈在自己胸口,我在他怀里舒服地呼吸,透着他睡衣传给我他温暖的体温:“哦,俞仁,俞仁。”他轻喟着:“如果那天没有遇到你,如果那天我没有来,如果……如果我不是这样被你吸引着,我现在又怎会有那么多难以述说的烦恼?”
第一次听到他的表白,这算是表白吧?我在他怀里静默着。
等着他能说出爱我。不,现在我已满足了。
我轻轻地捂上他的唇:“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要说了。记得那天吗,我如此疯狂地痴痴望着你,现在才明白自己多么地自私,自私到只想得到你,而从来没有顾你的思想。我是多么的愚蠢。”他听着,热烈得圈紧了我,让我紧贴在他胸口,脸颊抵着我的头:“你知道吗?俞仁,那天,十二月五号,是我重生的日子,只因为你。上帝如此仁慈地让我是遇见你,不管你是什么性别,什么身份,你注定会左右我这一生的情感。”
我听着,渐渐地发觉我眼前他的睡衣湿了,我的泪吗?我无法置信地感觉泪热热地充斥眼眶,缓缓爬下面容,沾湿他的睡衣。
多么美好的早晨啊!那一刻,我俩都不在人间了,在我们俩的天堂里互诉衷肠 ,四周会有天使吗?
晨曦的光圈柔和地围绕着我们,只有彼此轻轻开启的心门,似乎能伸手摸及。
那一个早晨,让我觉得自己真正的爱着,不再有任何的疑问和彷徨。
如果,就这样,没有什么人再出现就好了。
可是,当藤田季子出现在面前,微笑着用并不太流畅的中文说:“你好,我是季子,请多多关照。”时,我有暴雨忽袭的感觉,沉静的女中音,优雅而动听,我还是能清楚辨出她,她就是那天打来电话的女人。
让陈青惶恐不安的会是这个日本女人,藤田的掌上明珠?
眼前的女子清秀可人,得体的衣装,柔和的笑容,夏奈尔的香水味合适的衬出此人的高雅气质,一幅大家闺秀的典型模样。
只是她的眼睛透着意味深长的冷漠,她是在冷冷地注视我。
我敏感地回避着她的注视,旁边介绍的藤田却毫不知情,他只是客套地说着在工作上请我多多关照她等等。
她的眼睛让我想到被夺去情人受伤的母狮想要反击时的凶光毕露。
她?陈青?
我截断自己的思路,微笑着向她打着招呼:“你好,季子小姐,常听藤田先生说起你。希望你能在这儿工作愉快。”
“会愉快的,何先生。”她的笑容更深了,让人觉得别有用心。
她的笑容让开着暖气的办公室冷了三分。
我不寒而栗。
藤田先生离开了,把她留给了我,我负责替她安排工作。
在离开她的新办公室时,一直微笑不语的她叫住了我:“何先生,能再请教您一个问题吗?”
我转身望着她:“请别客气。”
她走过来,身上的香水味让人晕眩,她靠得很近,几乎在我耳边低语似的轻问:“陈青君的吻,美丽吗?”
我看着她,她似笑非笑的表情,同样她在欣赏着我脸上的表情。我却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她,我想我脸上的笑容已经僵得不能再僵了。
我如同逃命似得离开了她的办公室,汗沿着脸庞冷冷爬下。
我的心浸在冰水里。
她在我背后“咯咯”地笑着。
第五章
她不像个刚踏出校园的清纯女学生,更像个企图进行阴冷报复的女人!!
她和陈青的关系???
藤田季子应该自小生活在日本,怎么会和陈青有关系?
陈青有去过日本吗?我不知晓。他的过去,我从未问过,他同样未提起过。
回到办公室的我如同困兽般地焦虑不安,一遍一遍地乱翻着桌上的文件夹,放下又拿起,举笔又不知往上面写什么东西。
季子的目光在我脑海里闪烁不定,如同在雪莉在侧桌上敲打电脑屏幕上的光标。
看着光标的游移,我准备整理一下头绪,甩掉季子给我施加的压力,想着今晚如何面对陈青,应该做些什么了,季子身份特殊,我不准备和她硬对硬。而陈青呢?他也许早就知道季子的到来,我想起他那天藏信和电话的事,显然陈青和她的瓜葛并不一般,而且季子知道我和陈青的关系,谁告诉她的呢?是陈青吗?
季子的敌意显而易见,而陈青……我想起陈青,只有万般柔情和暧昧不清,不知是喜是悲。
不敢想像他会弃我而去,不管是什么理由。
那天清晨,我的眼泪依稀还在脸上燃烧,灼疼着双眼,所有的理智。陈青凝重的注视,双唇相覆时的意乱情迷,发丝上的激情的汗水和他的不是表白的表白。他未曾说过爱我,但我想他爱我,我想。
我真的很懦弱,尤其在情感上。
街上的梧桐爆着新芽,春的气息直扑脸颊
距离那场雪已经很久了,我忘了计算日期。
十二月五号,是我重生的日子,只因为你。陈青这样说道。
我又何曾不是?
我记忆中的雪化得无痕迹。
把车驶出车库,停在大厦广场,等着陈青搭车回家。广场上有另一辆车,雪白的宝马亮得扎眼。
我瞥了一眼手表,陈青应该要下来了。
我伏在方向盘上,宁了宁神。忽听有人敲了敲车窗。
是陈青,开了窗,他说:“对不起。”面无表情,眼睛有着熟悉的空洞,让人咬牙的空洞。
我讶然,抬头向前望去,前面的宝马旁一个女人挽着风衣而立,是陈青的黑色风衣,那个女人是藤田季子。
她还是笑容满面,恬静地有礼。
她在看陈青,同时也在看我。
她脸上的笑容有胜利的意味。
“为什么?”第一次一种异常恐惧的感觉揪住我,我的手穿过车窗一把抓住陈青的手臂,紧紧地握住他,他的手很冷,有些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