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隽惊讶无语,直挺挺坐着,无法反应她这个动作的含义。
季纯纯偎进他的胸膛,眷恋着他的温暖。
一天之内,他三度来看她,她是确确实实感受到他的心意了。
她有好多话想告诉他,可是她还在生病,脑袋也很乱,她想等到病好了,再向他解释一些事情,并且让他明白,她没有拒绝他。
他都等了快三年,不差这几天吧?
感觉雷隽抱住了她的身子,她心满意足地闭上眼,以脸颊磨蹭他的衬衫,听他怦怦狂跳的心音,嘴角又有了笑。
「雷隽……」她喃喃唤他,心情舒坦。
一声声温软的呼唤,从耳朵、从毛孔钻进了雷隽的心。
他的心,乱了。
※※※
他张罗她吃晚餐、吃药,立刻离去。
第二天,她仍在家养病,他不再来,大概是想她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吧。
第三天她回去上班,忙碌的工作让她没机会找他讲话,想约他下班吃饭,他竟是早早准时下班,不见人影。
如此过了一个星期,季纯纯想到雷隽这几天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我在忙,别让人进来打扰我。」连带她也不敢打扰他了。
她盯着电脑萤幕,以一根指头敲打键盘,发出单调的声响。
「纯纯,你最近很会发呆喔。」吕彩梅抱着档案夹走到她桌边。
「没什麽。」
唉!心中驱之不去的还是一股莫名的倜怅,他明明吻得热情如火,又是这麽悉心照顾她,怎麽才过两天,他又回复那张冰冷的脸孔?甚至不看她一眼?
「你还在发呆?」吕彩梅以五根指头在她眼前比来比去。
「啊,彩梅,你不下班?」
「协理呢?我有事报告。」吕彩梅探了空无一人的协理室。
「他走了,下班了。」
「什麽?」吕彩梅立刻跳脚,抬头看锺:「才五点四十,我这个要回去煮饭的职业妇女都还没下班,他当部门主管的就跑了?好奇怪,他最近每天都好早走,今天大雄才在说找不到协理呢。」
「彩梅,你不急的话,明天再说。」
「纯纯,你无精打采哦。」吕彩梅直接摸上她的额头。「感冒好了嘛。」
「感冒是好了,可是……」季纯纯低下头,还是用一根指头敲着空白键,敲一个,说一个字,「我、好、像、爱、上、雷、隽、了。」
「啊!」吕彩梅睁大眼,捂住了口,又猛吞一口口水,这才反应过来,很难得地低声说:「纯纯,你不是因为生病他去看你,就爱上他了吧?」
「也不是,我说不上来,好像自然而然就爱了。」
「我知道,这叫作日久生情。」吕彩梅也不急着回去煮饭了,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准备充当爱情谘商顾问。「那他呢,他爱你吗?」
季纯纯神情迷惘,吻她就代表爱她吗?「我……我不知道。」
「怎麽会不知道?他没说『我爱你』吗?」
季纯纯摇摇头,经过他几日的冷淡相应,她几乎要怀疑那个热吻只是作梦。
吕彩梅大致抓到这对男女的爱情盲点。「纯纯,雷隽这人是怪些,倒也不坏,我这半年来偷偷观察,其实他对你是有心的,只是你以前心思放在宇鸿上,他也就不说了;我本来在想,你如果爱上别的男人,那就算了,没想到你还是爱上了他,他又闷闷的,所以害你为情所苦喽。」
「我可能伤到他的自尊心。」季纯纯见吕彩梅好奇的眼神,脸蛋微感燥热,但面对好友,她急於寻求不一样的看法。「他吻我……我推开他,跑掉了……」
「唉!他受伤不小啊!你看他叱吒风云,只要他要的订单,几乎都能争取到,这个人的宇典里面,一定找不到挫折两个字,你推开他,他一定很挫败。」
「也许,我还是不太了解他。」季纯纯感到懊丧。
「纯纯,想不想听雷隽的八卦?」
「他有什麽八卦。」
「听一下嘛!多听多了解。」吕彩梅很热烈地说:「你还记得卖日志本的陈丽君,雷隽的大学同学?」
「记得呀,她很夸张,讲话比你还大声。」
「有一次我和她谈事情,说着说着,就讲到雷隽,她问我雷隽是不是很闷,闷到想让人家打一拳?我说,是呀,你怎麽知道?她说,雷隽以前有一个很要好的女朋友,他很爱她,可是那女生以为他爱上别人,又哭又闹,在宿舍要跳楼,雷隽吓到了,终於把那个女生劝下来,後来他们就分手了。」
「雷隽离开她?」
「不,陈丽君说,是那个女生甩掉雷隽,从此雷隽更闷,好像变成了哑吧,整天念书跑步,看到同学也不打招呼,气得她们一群女同学再也不想追他,只想朝他那张俊脸揍下去,教他抬起头,瞧瞧其他漂亮的女孩子。哈!陈丽君说是雷隽余情未了,还在爱那个女生。纯纯你先别担心,听我说啦,我想这不是什麽生死恋,而是创伤症候群,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听到「余情未了」时,季纯纯的确心情一沉,又听到吕彩梅的见解,不自在地笑说:「都十几年前学生时代的陈年旧事,就算当时受伤,现在也好了。」
「欸,纯纯,你别忘了,你和雷隽为他爸爸住院的事吵架,他连七岁时被她妈妈灌药自杀的事都记得,还恨着他老爸,那都二、三十年了,十几年前的事又怎忘得了?」
「现在他不气他爸爸了。」季纯纯为雷隽解释。
「我知道,」吕彩梅笑着拍拍她的手。「是我们的纯纯骂醒了那颗冥顽不灵的脑袋瓜。我是从他妈妈自杀连想到他女朋友跳楼的事,你看,一连两个女人在他面前闹自杀,又都是为了感情的事,你说,他以後怕不怕谈恋爱呀?就像地震创伤症候群,被一个九二一吓到了,以後稍微来个小地震也受不了呀。」
「你说的好像有道理,可是……也许是他不想结婚,还是gay……」
「哈哈哈!」吕彩梅笑得很大声,还好大部份的同事都下班了,没人留意她们的聊天。「雷隽是gay?那我们也来谈恋爱好了。纯纯,别这麽没信心,我认为雷隽不是不爱你,只是他不敢去爱而已,只要你不在他面前闹自杀,我想你们一定可以天长地久的。」
季纯纯脸上一热。「我才不会闹自杀,生命很可贵的,就算失恋难过,咬牙撑过去,再找一个就好了。」
「对!这就是乐观开朗的纯纯。好!纯纯,去追他!」吕彩梅高举右手。
「呃?追什麽?」
「追雷隽啊!」吕彩梅夸张地显示着急的神色:「雷隽在公司的形象愈来愈好,我昨天听人事经理要帮他作媒,咱国外部几个小女生也仰慕他仰慕得要命,纯纯你再不赶快表示,就真的永远把他推开了。」
「怪难为情的。」
「要爱情,还是要面子?」吕彩梅微笑问。
面子?季纯纯从来没想过面子问题,她只想拥有他的温柔。
既然他裹足不前,那麽,让她来突破僵局,也是可以的。
她绽露甜美的酒窝,将电脑萤幕上乱敲的文字、符号,空白一一抹掉,重新回到档的起点,专注而愉悦地继续工作下去。
※※※
八月底的夜里,空气仍然有三十度的燠热,季纯纯从冷气公车下来,走没几步路,已经汗湿衣衫。
她提着沉甸甸的纸袋,忐忑不安地往雷隽住处走去。
虽然是她立下决心「追」雷隽,可是事到临头,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况且她根本没约雷隽,也许他不在家。不在家也好,她可以把东西放在门口或是转托管理员,这样间接让他知道她的心意,她就不会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