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他将脸颊抵在她的颈边,沙哑近乎无声。
「你怎么可以骗我?害我以为是宇鸿,我喝醉了,你怎么能欺负我?」
「纯纯,对不起,你不要淋雨,好吗?我们回去。」
「不要!」
「纯纯!你要去哪里呢?」他又抱住她,下让她走。
她要去哪里呀?雨丝狂急,她的意识混乱,甚至不知为何跑到雨中,难道只是为了宣泄她某种难以言明的情绪?
她为何这么在意雷隽吻过她?
在他的半拖半拉之下,她终於回到车子里,全身一团湿乱,心情更是剪不断,理还乱,最后只能化作低声啜泣。
雷隽亦是全身湿透,他拂去掉在额上的发,不发一语,发动车子。
车子引擎启动,冷气从通风口喷出,季纯纯冷下防打个机伶伶的冷颤。
他察觉她的畏寒,立刻关掉冷气,向前驶去。
一路上,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大雨倾盆,嘈杂的雨声继续搓弄彼此已经乱掉的心。
回到季纯纯的住处,她拿了背包,没有道别,迳自打开车门离去。
雷隽走出车外,直到看到五楼客厅亮起灯光,他才回到驾驶座上。
头发水珠滴滴落下,他颓然将额头抵在方向盘上,火热冲动的激情已经被大雨浇熄,化作一缕轻烟,再被彻底灭掉火源。
他这辈子注定得不到爱情了吗?
第七章
头痛欲裂!季纯纯跌跌撞撞走向客厅,犹不知为何一醒来就往这边走,耳膜忽然接收到刺耳的铃声,原来是电话将她吵了起来。
「喂……」她被自己沙嗄的声音吓得清醒。
「纯纯啊!」吕彩梅在那头大叫。「你还没出门?八点三十五了耶!协理看你还没来上班,叫我打电话找你。」
「这麽晚了?」季纯纯抬起头看时钟,又吓一跳。「我赶快梳洗……啊!」
「纯纯,怎麽了?」
「头好晕、好痛,站不起来。」她抚上额头,高热的温度令她自己也心惊。
「完了,发烧了。」
「哎呀,怎麽感冒了?你别来上班,赶快去看医生,要不要我去看你?」
「谢谢,不用了,我去附近诊所看医生,再睡一觉……唉!真的没办法去上班了,彩梅,抱歉,要你代理,抽屉钥匙在笔筒里……」
「客气什麽?嘻嘻,协理落在我的手里,我得好好整他一番,替你报仇。」
「彩梅,早上协理要开协调会议,要作纪录……」
「你去看医生啦,有事情我会问他,你一定要好好休息哦。」
挂掉电话,季纯纯抱住几欲爆裂的头壳,脑筋仍然像昨夜一样混乱。
一定是昨夜淋了雨,她洗头发又没吹乾就睡觉,活该她伤风感冒。
她不愿去想让她头痛的事,自小独立惯了,生病也得一个人努力应付。她站起身,梳洗完毕,穿上薄外套,拿了钱包出门。
诊所刚开门,她挂了第一号,医生当场让她吃了退烧药,照样是嘱咐多喝水、多休息、多吃营养食物,她结完帐,拿了药,去买一份三明治,再慢慢走回住处。
药力尚未作用,她仍然全身酸痛无力,脚步迟缓,但再怎麽头昏眼花,也不应该看错人吧?应该在主持会议的雷隽怎会站在公寓大门口?
她走向前,他也大步向前,在她面前站定,语气十分焦急:「纯纯,你生病了?」
「感冒而已,刚刚去看医生。」
「要不要紧?」
「协理,我没事,你该回去上班了。」她低着头打开大门,不去看他自责愧疚的眼神,更刻意忽略他担忧的口气。
回头想关上大门,他却跟了进来,她攀上楼梯扶手,心想也罢,她都病歪歪的讲不出话来了,更没力气招呼他,他待会儿就会自动离开吧。
爬上一层楼,她站在二楼楼梯间喘气,人还真是不能生病,连走几步楼梯也喘得快断气似的,心脏更是不胜负荷地咚咚狂跳。
看着她脸色苍白地捂住心口喘气,雷隽心如椎刺,他总是害她哭、害她胃痛、害她忙碌不堪,现在又害她生病!「我抱你上楼。」
季纯纯还来不及理解雷隽的话意,整个人便有如腾云驾雾般飞起,眼前景物位置转换成奇怪的角度,原来她被他打横抱起了。
「协理……雷隽,不要!」她惊得挣扎。
「我不会做什麽事。」他稳稳抱住她,低头看她,声音仍是压抑着:「纯纯,放心,我只是抱你上去。」
季纯纯安静下来,她以为他会做什麽事吗?疯狂吻她?还是直接侵犯她?
不!她完全没这些想法,因为她知道,他是真心真意来看她。
卧在他的臂弯,她直接感受来自他胸膛的温热,她不禁将脸颊贴上他的肩胛,把整个身子偎倚进他的怀抱中,闭上了眼睛。
她很疲倦,很想找个温暖的地方休息,他像抱小孩似的抱她,让她觉得格外舒服安心,一面感受他爬阶梯的震动,一面细数他的心跳呼吸,彷佛有一首催眠曲轻轻哼唱,柔和地抚平她紊乱的心思。
恍恍入睡中,她感觉他停下脚步。
「累了?」他们还在四楼楼梯间。
「嗯。」他正在深呼吸,额头泌出微汗。
「我下来走。」她知道她的份量不轻,想要挣下来。
「你休息。」
他依旧是牢牢地拥住她,再一步步踏上楼梯,他甚至连指头手掌都不敢乱动,只怕一个下小心的碰触,她又要挣脱离去。
步步为营的爱情令他畏缩怯场,想挣脱离去的人是他。
来到五楼住处,她还是溜下他的怀抱,打开了门,头晕令她差点跌倒,雷隽扶住了她,送她进到房间。
「你要吃药吗?」
「这边有饭後吃的。」季纯纯拿出药袋和三明治。
「我去帮你倒水。」
她咬了一口三明治,入口无味,咀嚼了几下吞下肚,随便放在桌上。
「纯纯,你不吃早餐?」雷隽端了一杯水进房。
「吃不下,我想睡。」
「把药吃了。」他为她撕开药包,将药丸倒在她的手掌上。
她吞下药,暍了水,虚弱得立刻躺下摆平。
脑里有一些记忆在运转,她含糊地说:「协理,十点半有访客……」
「我知道,你好好休息。」
感觉他摸上她的额头,又感觉他为她拉上被子,好像在她耳边说了什麽话,但她一生病,耳朵就更不灵光,她听不清楚,只想他别来吵她了。
她好困,好想睡,想忘了一切……
※※※
「纯纯、纯纯!」
雷隽在呼喊她,还在轻拍她的手背,似乎不叫醒她绝不甘休。
「你……你还没走?」
「纯纯,已经下午一点了,你一定要起来吃饭,这才有体力。」
「一点?」她昏睡这麽久了?季纯纯睁开眼,掀开被子,睡前的记忆仍在打转。「协理,你两点要去公司干训班讲课……」
「纯纯,别担心公司的事。」好不容易,雷隽的嘴角有了淡淡笑意,他打开了便当盒。「吃饭吧,我来得及。」
季纯纯头不那麽疼了,她挨到书桌边,看到一个菜色丰盛的鸡腿便当,旁边还有一碗热腾腾的排骨汤,以及一杯现打的新鲜柳橙汁。
她的眼角泛热,有多久没让人这样照顾了?
很久吗?不,她慢慢嚼着饭粒,想起了每次和雷隽一起吃饭时,大餐是样样必备不说,小吃也是青菜肉类营养均衡,有时他还「顺手」买一杯现打果汁给她暍。
距离他们上次一起吃饭的时间,并不久。
宇鸿过世不久,他就开始带她吃饭,那时他已经对她产生感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