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白定樵真的有点恨,恨雪松爱的人为什么不是他,恨上一代的恩怨情愁为什么要他来负责,恨他自己为什么恨不了火凛天。
他是该恨的,可是他却又无法恨火凛天,只因为他只是好运的出生在众人的期盼之中,若他和火凛天的身分对调,他是否会如同火凛天一般心中充满憎恨?
“或许他从来就没有被爱过吧!”白定樵轻叹。这也是他不能恨火凛天的原因之一,相对于自己在众人的疼爱中长大,和他有着同样血液的兄长却是如此不同的遭遇…
“你知道吗?为了我批命纸上的‘若为女身,情痴缠。悲难挡、家难安,近者皆殇’这几句话,我一直小心的不去沾惹情爱,因为我给不起。可是他却霸道的不顾我的意愿,硬是索走了我的心。或许,我一直在等待的就是像他这样的人把我从那厚重的命运枷锁中释放出来。”她露出一个悲伤的微笑。
“他的邪狂和不羁轻易的打破了我身上的锁链,可是他心灵深处的黑暗却不是我的能力所化解得了的。就像是墨汁可以轻易的染黑纯白,可是不管是再怎么纯白的布匹,终究无法让黑色变回白色吧!”
白定樵苦笑的摇了摇头。上天是公平的,它让火凛天受尽折磨,可也就是这样环境造就出来的邪佞轻放,才吸引了雪松这般不同的女子。
憎恨、愤怒、同情、悲怜、愧疚…或许现在又多了份嫉妒,如今他对火凛天的感觉更加复杂而难辨了。
“你明知道我的心情,说这些话不觉狠心吗?”白定樵微微的轻笑,但笑容下的苦涩却是如此真实。
“对不起!”雪松摇了摇头,“我只是太累了。找原以为我可以救他的,可是我现在竟然有一种想逃的冲动。”
“这儿的确会有一种令人想离开的欲望。”
“或许就如他所说的,其实我的内心和他并没有什么不同,我只是比较善于伪装罢了。以前我自以为有拯救他的力量,或许是因为我就算爱败了,也可以再回到我‘年雪松’的身分,假装这一切不曾存在过;一旦他断了我回年家的后路,我才发现,若是没有了信念,或许我会比他更不堪。”
“你不是的!只是这个地方不适合你,所以才会让你有这样的想法。”白定樵心疼的说。
他曾是那么的肯定,只要他寻到他梦中的佳人,一定会竭尽所有;用他一生的情来好好呵护她。事实上,他是找到了她没错,却只是无能为力的站在一旁看她逐渐凋零。
“我还有什么地方能去?这天下之大,却容不下一个不是男人的年雪松。”雪松喃喃的低语。
“如果……如果你愿意的话,你知道我有能力保护你,让你远离火云堡、火凛天,还有这不堪的一切!”白定樵轻声却认真的说。
只要她愿意,他甚至可以为她打造一个世界,为她挡风遮雨。
“我……”雪松皱起了眉头。
白定樵一看到雪松的表情就知道她的回答,不管他多想好好爱她,对她来说都是多余的,她要的爱不是他的……
“我希望能看到你快乐的样子。如果这样的提议会让你有这样的表情,你就当我从没说过好了。”
只是,他根本没有走回头路的机会。当他一口饮下这爱情的苦酒时,早就不能不醉了。
虽是隆冬岁寒,可是蝎青的汗像雨后春笋般接二连三的冒出。
火凛天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用一双深遽的鹰眼静静的打量着她。
“主人!”蝎青低下头不敢面对火凛天,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令她害怕,她看过太多次火凛天发怒的样子,这样的安静往往是他狂怒的前兆。
“你还知道我是主人?”火凛天冷笑。倾身接近她,但是那审视的眼睛却始终没有放开她。
“主人为什么这么说?”蝎青避开火凛天的眼光。
“我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的说些没有用的废话,我以为你聪明得够了解。”火凛无轻轻的拉起了她的手,像是爱宠似的轻咬了一口。
这轻柔的举动非但没有让蝎青安下心来,反倒开始抖得好似风中的落叶,仔细一点,或许还可以听到她牙齿打颤的声音。
“主人,您全知道了?”蝎青脸色发白。
火凛天的手一紧缩,蝎青的脸上就露出痛苦的神色,“你以为火云堡中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那…那是因为探子回报的那几天,主人您都一直在雪同园中,又不见人,所以,…”蝎青忙辩驳。
“是吗?那后来呢?你把年雪松的双亲关起来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为什么你又不说?要不是有我暗中命人盯着,我看你早把他们两人折磨得不成人形了吧?”火凛天一使劲,蝎育整个人便跌跌撞撞的摔在地上。
“主人不也是从这件事中取得了好处,至少你得到了控制年雪松的筹码,不是吗?”蝎青知道事情已败露,口气由骛俱转为困兽般的凶狠。
“如果不是为了这个筹码,你以为以你的力量能顺利的把那对夫妇关在我火云堡的地车之中?”
火凛天的话让蝎育整个人摇晃了一下,难怪她一直觉得这件事顺利得连她都以为,或许是蛇红知道她是为她报仇而在庇佑着她,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火凛天的计划。
“那蛇红的手镯也是您安排,让人送回给我的?”蝎青恍然大悟。
火凛天点点头,“没错,你和蛇红都是我计划中的棋子,我早就知道年常青一定会趁着兰州振灾大会之便顺道来看年雪松,而你把蛇红的死怪罪在年雪松的身上,就会采取行动。果然你就如我所想的分毫不差,这该说你听话呢?还是说你愚昧?”
原来他早就把一切的事情做好了打算,所有人的行动全是他游戏中的棋子。
“至少我是依着主人的计划行事,主人又怎么能怪罪于我?”面对火凛天的深沉,蝎青除了讨饶之外,已没有第二个方法。
“说的好像也真有个道理。”火凛天点了点头,似乎在考虑蝎青的话。
正当蝎青觉得自己的生命有了一线曙光而稍稍松了一口气时,她只觉得胸口一窒,低头一看,竟发现胸口多了一把刀,不偏不倚的插在她的心口上。
“主人……你……”
火凛天冷冷的看着尚有一口气的蝎青,“既然你是照着我的计划行事,我也就给你一个痛快,你应该没有忘记一件事,我最讨厌别人背着我做事,即使在我的算计之中。”
他总是如此精确的看出人们心中的弱点,并加以利用。不过这或许也是他可悲的地方,因为随着他每一次计划的成功,他也就更肯定人性中的黑暗面。
久而久之,他就像长期居住在黑暗之中的动物,渐渐的再也看不见任何事物。
第八章
女子的服饰华美归华美,可披披挂挂的着实没有多大的用处,就像现下女人的地位一般,摆着好看却不一定有用。
自从换回女装,这服饰绑手绑脚的让雪松没了纵马狂奔的冲动,再加上一连发生了大多事情,也让她一直都没去见见银霜这个老朋友。
要不是紫衣劝她去骑马溜溜,说这样会让她紊乱的心情好些,她几乎忘了她还有这样一个一同陪她出生入死的好朋友。
银霜一定很气自己这么久丢着它不管吧!
“对不起,我知道我太久没来陪你,把你孤零零的丢在这里,是我不好。”雪松来到马厩前,一脸抱歉的伸手想轻搔马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