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老爷子的一阵大吼让年夫人噤了语,也让雪松痛了心。
她早就知道她是为了什么缘故而必须以男人的身分活下去,也知道或许这是最好的方法,可是,这样的话明明白白的由她爹口中说出,仍教她心痛的无法自持。
“你听到了吗?这就是你的家人。看来你的存在也不比我更受欢迎嘛!”火凛天冷冷的出声讪笑。
“你住嘴!”雪松怒吼。这一刻,他恶毒的言语对痛彻心扉的她来说,无疑是在伤口抹上盐巴。
“为什么要我别说?是不想听见你和我一般也是不被祝福的存在,还是怕我触及你心中的的伤口……不管是哪个理由都好,就是别告诉我,你是怕我的话伤害了你这些自私自利的家人,这会让我觉得恶心。”他像恶魔一样无声无息接近雪松,还当着年老爷子和年夫人的面咬上了她的唇。
“雪松!你这是成何体统,竟然和一个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你还要不要脸?”年老爷子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他是个老好人,却也有着固执的守旧精神。一见到雪松竟然和一个看起来就非善类的男人做出这样的举动,令他几乎怒发冲冠。
“我还以为你们根本不把她当女人看,怎么这时又摆出这副嘴脸?”火逢天邪邪的一笑,“还有更精采的,你们想不想看?反正她全身上下说不定我比你们还更熟悉哪!”
“火凛天!你到底要做什么?!”愤怒和羞愧的火焰一下子烧红了雪松的脸,她怎么也没想到,火凛天竟然会当着她的双亲面前用言语这样羞侮她。
“真是太可耻了,我年常青没有你这样的女儿!”年老爷子气得大吼。眼前的雪松已不是他一向觉得亏欠的大女儿,而是一个败坏门风的女人,他现在只想把她逐出家门。
“爹!”雪松大惊,她几乎是跃坐在地上。
“我没你这种不要脸的女儿!”年老爷子看也不看的转身背着她。
火凛天拉雪松,眼中的冷漠更令人胆战,“我还以为你早就不承认你有这样的女儿,不是吗?现在还来这边惺惺作态,年老爷,你这大善人之名看来也不过尔尔。”
雪松一把甩开火凛天的手,“你怎么敢对我爹说这种活?你一再的羞侮我还不够吗?你还把我爹娘关起来,你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在你心中我是这般卑劣的男人吗?你就这么肯定你爹娘是我关起来的?”火凛天的脸色一下子暗得吓人,不过他没有等雪松回答又径自的笑了起来,“不错!我是这样卑劣又如何?至少我卑劣的光明正大,比起你们维持那种虚假的平和来得好多了,不是吗?”
“你怎么敢!”
“我怎么敢怎么样?我不过是把你心中真正的话讲出来罢了。你明明是个女人,却偏偏得活得像一个男人,其实你恨死了这种角色,你更恨让你必须这样活着的人,不是吗?”
雪松疯狂的摇头,“我不恨!我什么人都不恨!”
“你恨的!”火凛天一口咬定。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撕开你纯白的外表,看看你的内心是否如同外在一样纯白,抑或和我一般,只是一团黑得看不出任何事物的阴暗。人都是邪恶的,不同的是我邪恶得明明白白,而不像有些人,还要用伪善的外表来掩饰罢了。”火凛天冷笑,他似乎很满意自己的一语双关在雪松身上所达成的效果。
“我不想留在这里听你和这个变态男人的对话了!”年老爷子再也无法忍受这些尖酸的侮辱了。
火凛天挑起了眉头,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般的哈哈大笑,“火云堡可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不然你想怎么样?”年老爷子是震慑于火凛天的气势,但仍强作镇定。
“我们做个交易好了,反正她已经是我的女人,只要她留在火云堡,那你们就可以平平安安的走出去。”
“你想娶她?”
年老爷的话像是触动了火凛天的笑穴,他又是一阵不可抑止的狂笑,“谁说我要娶她了?我火凛天向来只玩女人的。”
“你说什么!”年老爷子气得脸上青筋浮现。“你竟然跟这种男人在一起,还当他的玩物——你真的是气死我了!好了!你要就要,反正我就当没生过这种女儿。”
“老爷子,你疯了!雪松再怎么说也是我们的女儿,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说什么我也不答应这种事。”年夫人虽对眼前乱糟糟的事一点头绪也没有,不过她明白一件事,那就是雪松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说什么她也不许别人欺负她。
“娘!”雪松感动的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乖女儿,这么多年一定让你吃了不少苦。没关系有娘在,就不会让你再碰到这种事了,大不了娘这条命给他就好。”
“真的吗?那我就不客气了。”火凛天笑得好是阴险,邪佞阳骛的神色,在在表示他说到做到。
“不许你动我爹娘!”
“怎么?你想跟我打?你不一定会输我,可是你别忘了,现在可是在我火凛天的地盘上,你爹娘的性命你真的有把握单枪匹马的救出?”火凛天提醒她。
雪松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留下!”
“松儿!”年夫人惊喊。
“娘,是孩儿不孝。虽说人定胜天,可我或许是天命已定,无论我怎么逃也逃不出我的命数,再这样下去,或许我真的会害了年家所有人的性命,您就当没有生过我这个不该出世的孩子,让我留下来吧!”
够了!够了!虽然爹的话实在伤人,但是至少娘对她并不是无情无义,而以冷梅和寒竹的性子,定也会如同娘一般护着她的吧!她们对她若此,也不枉她选择这条路了。
火凛天满意的点点头,“那好,我们就这样说定了,我会如约定的送他们回京城。而你那三个月的期限不再,除非我玩腻了你,不然你是离不开我身边了。”
大雪伴风飞,琴音独飘渺。
忽高乍低,曲折盘旋的琴音伴着凄美的女声,轻轻以“浪淘沙”的曲吟唱着乐元叔的“昨夜”。
“昨夜立空廊,月地流霜。影儿一半是衣裳。如此天寒如此瘦,怎不凄凉?昨夜枕空床,雾阁吹香。梦儿一半是银光。如此相逢如此别,怎不思量?”
这唱曲的人是满腹心酸无处话凄凉,听曲的人却是满怀深情八方空掷散,都是伤心人,皆被心所伤。
白定樵静静的立在一旁守候着雪松,虽是心疼她泪流满面,可是也怕扰了她的独处,只好陪着她一同在雪地中,任凭大雪飞覆在身上,直落入心底。
终于在雪松忍不住打了个几乎不可闻的喷嚏后,白定樵将自己身上的披风紧紧的覆在她的身上。
“天寒地冻的,别在外吹风,容易伤身的。”
雪松抬头看入了白定樵关心的眼睛,她轻轻的摇摇头,将身子一偏,让白定樵的披风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别对我这么好,不值得的。”她何尝不明白他的心意,虽然自始至终他没说过一句明显的表白,可是他眼中的关心和深情,她也明白。
“你就披着吧!外面风大,我知道你心有所属,但就连这一点的关心你也忍心拒绝我?”白定樵再次将披风披上了雪松的肩头。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却看不出来。”雪松的眼中掠过一丝悲伤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