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心万没料到一番心意表白,竟伤了银叶的自尊,「对不住,我只想安慰你,是我太心急了……」
银叶更是心酸气愤,「白帝宫的银叶,向来就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需要廉价的安慰。我爱的人不爱我,那是我自己的事。你喜欢何昭宇,那是你的事。你不过想拿我当替身,填补寂寞而已,别虚情假意叫我恶心了!」
「你……」铁心差点没被他噎死。吵架他一向不擅长,银叶又是出了名的口齿伶俐刻薄,他根本不是对手。
「你什么你,我说错了吗?趁早给我死了这条心,咱们兄弟还有得做。不然,两下里恩断义绝!」银叶回头就走。
铁心无故受了一顿抢白,只好苦笑。早该想到银叶性子偏激尖锐,爱得热烈,恨得深刻,自己只顾往好的方面想,却忽略了银叶的感受。
两人一路默不作声,来到开封府后门,银叶取出一个银哨,轻轻吹起。
声音异常低沉,宛如虎吟。没一会儿,门上便传来扒挠之声,「哗啦」似是门栓掉落,白虎的脑袋从门缝里探出。
铁心十分恭谨,「白虎,主人请你马上回去。」
白虎老大不情愿地挤出身子,吓得铁心和银叶目瞪口呆。
这白虎比在白帝宫时肥胖了一半还不止,整个懒洋洋地拐啊拐,哪还有昔日轻捷如风的虎王气派?
银叶半天才回过神,「肯定是天天樊楼上八珍酒席吃的……」
「难怪主人急着叫它回去,这要再吃下去,连路也走不动啦。」铁心犹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左看右看,越看越惊讶。
白虎一听,趴在地上直哼哼,晃着尾巴,死活不起身。
铁心和银叶面面相觑,白虎几时变得又懒又馋、好逸恶劳?催又不敢催,逼更加不敢逼,白帝宫上下,谁不怕这只庞然大物?
银叶急了,「白虎,你可是白帝宫的护宫神兽,丢了本分,难道想提前进炼药房?」
白虎「呼」的跳起,一个跃扑,两只前爪已搭上银叶的肩膀。
铁心大惊,慌忙一把将银叶拽到身后。
哪知白虎搭着铁心一龇牙,红舌头一吐,湿乎乎的鼻子在铁心下巴上拱了拱,见铁心脸色直发青,这才得意洋洋跳下地。
「铁心,你没事吧?」银叶也吓坏了,抓着铁心紧张地问。
「没……没事……白虎只是想吓唬你……」铁心惊魂未定,这白虎怎么学会了这样吓人?
两人可不知道,白虎在开封府经常这样吓唬厨子,以便得享美食。晚上溜达出门,也常光顾酒楼厨房,来个故技重施,自然美食天降。东京城八大名酒楼,它全吃了个遍。吃得太多,当然迅速长胖。
趁着天色未明,两人领着白虎出城。为了遮人耳目,又费了一番大气力,最后借了一个推车,假作送货,才算把白虎弄出去。
城外的寒声居是白帝宫在东京的别庄,离镜湖并不远,上次白帝救治何昭宇便在此处。庄园不大,布置简朴,从外表看甚至有点荒凉,谁也料不到这里会是白帝落脚之所。
庄中蜡梅已败,迎春花开,嫩柳渐次黄绿,丝丝飘拂,轻柔曼扬。
白虎瘪答答地挨进寒声居,跳上石椅,没精打采地一趴,喉咙里呼噜呼噜的,显然很不满意。
白帝根本不予理睬,只是凝神察看石桌上的图,过了片刻,手点图纸,「冥教势力再大,毕竟也有穷尽的时候,各地同时袭击冥教,果然令他们顾此失彼,忙着到处增兵,如此一来,阵脚必乱。传令各地继续拔除冥教的据点……」
***
青铜立刻写好字条,放飞了信鸽。
空中,鹰声长唳,黑鹰盘旋,忽地自天而落。
铁心取下黑鹰脚上的铁管,呈给白帝。
白帝仔细一看,唇边浮起了微笑,「原来皇帝和燕王赌胜的筹码,竟然是何昭宇……」
只有一个问题始终想不通,何昭宇究竟有什么利用价值,燕王会如此重视他?
所有内情均已了解透彻,三方缠斗,焦点集中于何昭宇一身,即使有苏默为之护持,又能护他多久?
想躲避的偏偏躲不了,将来必要面对何昭宇。缘已尽,情犹在,伤心怀抱,谁人能解?知道的是情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纠缠……
「白痴虎,白痴虎……」
尖细的叫声在小院中回响,白虎立刻跳了起来,仰天长吼。
一只火红色的鸟儿从半空俯冲而下,如火箭一样,细长的尖喙狠狠啄中白虎的脑门,顿时啄出一个肿块。
白虎气得暴跳,伸爪就拍,可是红鸟早已一个转折,飞上半空,继续大叫:「白痴虎,白痴虎……」
飞又不会飞,够又够不着,白虎枉自怒发如狂,咆哮不已,就是扑不到红鸟。
那鸟儿得了便宜,连续几个冲刺,可怜白虎脑门被啄了四、五口,却一次也没报得了仇,在院中来回乱跑,追逐红鸟,绞斗在一处。
梅洛见红鸟全身披着鲜红的羽毛,蓝眼睛,孔雀头,凤凰尾,上下飞翔时,阳光映射,火光焰焰,异常漂亮,不觉失声道:「这是……赤帝的朱雀!」
白帝淡然道:「那只火狐狸有消息了。别管它们,慢慢打吧。」低头研究形势图。
其他人也视若无睹,各干各的。
白虎头上已经被啄出血,满地扑腾,好不凄惨。朱雀又啄又抓,大有不啄死白虎不甘休的架式。
一直蹲在旁边的黑鹰突然腾空急起,鹰爪如钩,兜头便抓向朱雀,吓得朱雀乱飞乱逃,一头拱进白帝怀中。
梅洛大惑不解,「朱雀和白虎怎么像仇敌一样,见面就打?朱雀不是百鸟之王吗?黑鹰居然敢进攻它?」
「你看朱雀的凤凰尾,五彩缤纷,精美绝伦,朱雀向来最为爱惜,现在只有三根了,从前可是有五根的。听说第一根是给赤帝的母亲拔去做了头饰,第二根就是让白虎给拍断了,你说它们有没有仇?
「黑鹰是月明姑娘养的,天不怕地不怕,和白虎很熟,曾经打败过朱雀,就跳出来抱打不平喽。」银叶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
白帝从朱雀脚上取下纸条,扫了一眼,赤帝传过来的消息说,苗疆至今仍由月织女王统领,因为当地采取的是政教合一的方式,女王就是供奉的女神,冥教虽然竭力发展势力,但是总壮大不了。燕王与月织女王是旧识,倒有可能暗中联络,需要留神。
朱雀蹲在白帝肩上,死也不离开,口头却不依不饶:「白痴虎,笨笨笨,打死你,打死你……」
「吵什么!」白帝一声断喝,朱雀立刻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青铜忍着笑,过来给白虎上点药。
白虎打输了架,垂头丧气地趴在地上,呜呜直叫,一脸的委屈,若是何昭宇在,早扑上去撒娇了。
「那只火狐狸还有话叫你传吗?」白帝不耐烦地拎起朱雀,放在石桌上。
朱雀拍打两下翅膀,小红脚在图纸上跳来跳去,「主人说,喜欢你,喜欢你……」
白帝哼了一声,「那个花花公子,下次再传这些无聊的话,我就剥了他的狐狸皮!」
香风暗送,花叶轻扬,白帝剑眉一扬,「来得很快啊,梅洛,你避一下。」
梅洛心领神会,飞快闪入屋内。
如梦如烟,青衣女子倏然出现,嫣然一笑,曼妙若仙。
「皓铮,我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才短短一个月,你已经掌握了天下形势,条分缕析,做事雷厉风行,将冥教在东京的势力扫荡一空,不愧是黄帝看中的人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