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无痕喜道:「青帝野心太大,两面讨好,绝非可靠之人。而白帝定然处处为何昭宇着想,只要王爷能认回儿子,就可顺便招揽白帝于麾下,而且忠心不二。」
燕王抚掌大笑,「看来你对青帝不满已久了。好,此事必须速战速决,你去备下文房四宝,我要作画。」
秋无痕大奇,「王爷要画何人?」
燕王唇边浮起温柔的微笑,「昭儿……」
秋无痕大悟,不禁深为敬服,燕王智计之深,目光之远,世间少有人及。
第一章
「绫罗绸缎春夏秋冬四季衣裳各一百套,上等牛皮靴各色共一百双,随身佩饰、腰带、零碎物件各一百样,樊楼一等海陆八珍酒席包送一百天……」
几十个大小箱子堆得满地皆是,何昭宇和白慕飞刚回来就被堵在开封府门口,连脚也插不进去。
「这是怎么回事?」何昭宇奇怪之极,开封府向来冷清,谁有如此胆量,上门给苏大人送礼?
章龙一见何昭宇便大叫起来,「何大哥快来,这些都是送给你的东西。白虎一边去,樊楼一等海陆八珍酒席不是让你吃的。放下那只炙羊,咬得全是口水,真可恶……」
白慕飞一把抓住送货的小厮,「谁送来的?」
「不知道啊,人家客官下了银子订了货,吩咐送给何大人,小人等就依命行事。」小厮满面春风,这一趟生意足赚了个对合有余,连他也得了不少赏钱。
何昭宇一脸的不解,「谁开玩笑,送这些吃穿用度的东西?」打开过目的箱笼中,竟然还有一套套贴身的亵衣,简直莫名其妙。
一名黑衣人从旁踱出,「何少侠对我家宫主所送的礼物,可还满意?」
白慕飞顿时大怒,「那个王八蛋黑帝还有脸送礼?星河,趁早把东西全拿回去,省得我来扔!」
星河面无表情,「抱歉,宫主有令,恕星河不能拿走。」
何昭宇淡然道:「既然如此,章龙,将这些东西都分给开封的贫苦百姓,以后送来什么就照单分就是。至于酒席,让白虎吃个够。」
「啊,按何大哥说的办……」章龙狠狠地瞪着白虎,全便宜了这个贪吃的家伙。
白虎得意地摇着尾巴,毫不客气地大吃起来,一桌酒席转眼风卷残云吃了个精光,还打碎了七、八个碗碟。星河冷眼看了一会儿,便踱开了,仿佛发生的事都与他无关。白慕飞紧攥着何昭宇的手,担心不已,「猫儿,你没事吧?」
何昭宇含笑摇头,「有你在,我怎么会有事?」
白慕飞顿觉飘飘然,笑得口也合不拢,头重脚轻地进了门,兜头就挨了一通臭骂,「死小子,哪儿鬼混去了?丢下你大哥大嫂不知去向,良心狗吃去了?你大嫂多少年才到东京看一次灯,居然还要白等你一夜,我踹死你这个没良心的货!」
绿影翻飞,绣花鞋旋风般踢向白慕飞面门。「大嫂,妳听我说嘛……」白慕飞急忙躲闪,上窜下跳,好不狼狈。他自幼为卢夫人抚养长大,敬畏如母。
卢夫人生来一副泼辣脾气,白慕飞的武功又是大半由她传授,从小打骂已惯,也不觉怎样。
可是开封府众人第一次看见风流倜傥、俊美洒落的白慕飞,竟然被追打得满院乱跑,无不目瞪口呆。
何昭宇听他说过往事,倒还不是十分惊讶,怱见卢泽远抱着儿子卢麟站在一旁发笑,便走来逗弄那小儿。
小卢麟才四个月大,一双黑亮的眼睛骨碌碌直转,盯着白虎,咿咿哑哑,甚是好奇。
白虎看见小卢麟,也是一脸好奇,走过来仰头东瞧西瞧。大概牠很少见过婴儿,越看越好玩,索性半立而起。
卢泽远一吓,刚想让开,谁知,卢麟小手一把抓去,生生揪下了白虎脑袋上一撮白毛,痛得白虎大跳。
这边白慕飞已被卢夫人擒住,拽着耳朵骂道:「我叫你躲……」用力一拧,白慕飞大叫呼痛,「大哥救命啊!」
卢泽远素来惧内,年近五旬才得了儿子,更是畏妻如虎,摇手道:「自作孽,不可活,我也帮不了你啦。」
开封府众人笑得东倒西歪,卢夫人杏眼一瞪,「笑什么笑?没听过三娘教子吗?那好,一个个排队过来慢慢受教。」
众人均知卢夫人泼辣,哪敢得罪,赶紧开溜。
「啊呀,大嫂,我们走散了,一时迷路,不是故意的……我打了一对缠丝镶宝金镯子孝敬大嫂,您高抬贵手,我去拿给大嫂看……」
「花言巧语,一对金镯子就能收买你大嫂?做梦!至少也要十对镶翠金镯,一打各式新款金玉发簪,奇巧耳环十对,攒心珠花二十朵,陈珠不要……」
白慕飞苦笑,「大嫂,妳当我开首饰铺子啊,又不是嫁妆,要这么多?」
「那是你给大嫂赔礼。」卢夫人气势汹汹,手上加力,「到底给不给?」
白慕飞连忙向何昭宇大使眼色求救,卢泽远自家不敢出头,却也帮兄弟使眼色。何昭宇只得走上前,「大嫂,说起来这件事我也有错,我代慕飞受罚如何?」
卢夫人见了何昭宇,早已眉花眼笑,「你向来温柔细心,怎么会有错?当然是那个死小子不好。告诉大嫂,他有没有欺负你?别怕,大嫂替你收拾他。」
何昭宇脸一红,「大嫂取笑了,是昭宇的不是,妳饶了慕飞罢……」
「好吧,你说情,这次先饶了他,赔礼的东西一样不准少。」
卢夫人还要骂白慕飞,卢泽远偷偷一掐,卢麟大哭,卢夫人忙抱过儿子安哄,知道丈夫暗帮白慕飞,便狠狠踹了卢泽远一脚,卢泽远不敢叫痛,嘿嘿一笑作罢。
白慕飞这才逃过劫难,摸摸耳朵,已被揪得红肿起来,嘀咕道:「大嫂越发偏心,疼你早胜过疼我……猫儿,都是你不好,你要赔我。」
何昭宇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望着那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心有触动,若有所思。章龙急急走来,「何大哥,苏大人有事,请你去书房。」
***
茶已冰冷,司马衡续了水。缭绕白雾中,苏默刚毅的面容隐隐显出坚忍之色。
这段日子的重压使人喘不过气,虽然朝廷上任何事,苏默都不隐瞒他这个谋士,可毕竟承受压力的人不是他。每每自崇政殿议事回来,苏默都精疲力竭,有时甚至话也说不动了。
短短两个多月,司马衡明显感觉苏默瘦了许多。但是面对开封府众人,苏默仍然言笑自若,丝毫不露。
看到何昭宇进来,司马衡收起愁容,笑道:「才回来几日,又不得休息了,昭宇真该拿双份俸禄才是。」
「司马先生日夜在开封府忙碌,比我更辛苦,是不是该拿三份?」
苏默微微一笑,「两位若是自由身,文也有成,武也扬名,随了我,都耽误了前程。」
司马衡和何昭宇齐声道:「大人……」
「好好好,闲话不说,不然两位定要口若悬河,不驳倒我不罢休。」
苏默注视何昭宇,眼中闪过一丝慈爱,「有桩陈年老案要你查查,三十年前,西南苗疆曾不服朝廷,燕王南征,大败苗军,苗王无子,被迫献月织公主入朝为人质。
「这位月织公主在东京十二年,苗王去世的那一年,突然无故失踪,苗疆为此与朝廷险些闹翻,多方安抚之下方才息事宁人,却从此不再进贡。可不久他们便立了女王,不几年苗疆就治理得国富民强,日渐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