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苍生,生生相克,仲玄便是城府再深也注定算不过他这一次;所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说展昭是他的死穴,那一人便是他死也不会违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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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北风卷地,发出幽幽低啸;冰雪满天,直欲将天地万物一同吞没,一团阴森寒戾之气隐隐自辽军北营之后的一处山坳岩洞内透出。
步入岩洞通过一条狭窄到只可容纳一人的甬道,内部竟是一座千年寒冰筑成的牢狱!牢内坚壁高耸,光滑一片,令人插翅难飞;角落处一座冰池,如此天气却仍未结冻,缓缓散发出阵阵白烟一般的寒雾,又为这座冰狱染上了一层飘忽诡橘的恐怖——
……啐!才打了几鞭就昏死过去,老子还没有尽兴呢!哼!看这些汉狗如此没用,天下总有一天要属于我们大辽皇帝陛下!
耳畔恍惚中听得牢内几名辽兵的讪笑,白玉堂勉强看向被绑在一旁全身浴血却自始至终未叫过半声之人,不禁急怒交加,喉头一甜,又是一口血喷出——
眼见他们将那几枚铁爪自展昭身上硬扯了下来,才发现那物着实阴险狠毒到了极至,尖端竟带有倒勾,取下时连皮带肉一并掀起,只留下数个狰狞的黑洞;血水溅在最近前的辽兵脸上,恍若刚食过人的鬼魅一般,看得人不寒而栗!
“可恶——你们这群辽贼!若真有本事就过来与白爷爷斗个你死我活!”
“玉堂——不要——”展昭紧紧咬住牙关强行逼自己保持住意识,双唇已被寒气浸得发紫,密密麻麻的汗珠却不断从额上渗出。
“国家大义当前你我死不足惜——但还不到放弃的时候——”
“死?我这条命早已不止属于一人!生又如何,死又何惧? 只要你还未放弃,我便决不会比你先死!”
新伤旧伤加上刚刚那顿折磨,猫儿的内力恐怕已经耗损了大半;那几名辽兵偏又似乎得到了某人的授意一般将注意力全放在了他的身上,此时已换了五六种酷刑毒法,若再继续下去,只怕连这牢中的寒气都难抵抗,如今惟有……
“辽贼!”
白玉堂吐掉口中的腥沫,唇边勾起一抹狠决的笑,转向那几名辽兵劈头盖脸便是一阵破口大骂,直引得他们暴跳如雷,手中皮鞭、棍杖齐齐向他身上落下——
“玉堂!你!”
展昭在一瞬间已看出白玉堂的意图,气血猛然冲上头顶,情急之下本能地用力挣扎,道道绳索勒入本就皮开肉绽的身躯,宛如凌迟之痛!但椎心的震痛却远比皮肉之苦更令人难以忍受——
明知他在代自己受苦,他却连身上的绳索都挣脱不得,这是他有生以来首次体会到何谓束手无策!
正在此时,冰狱之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几名辽兵不知发生了何事,连忙撇下了手中的刑具外出查探,尚来不及看清眼前状况便冷不防迎面吹来一阵阴风,熄灭了岩璧上的火把。
为首之人忙喊了句“小心”,但为时己晚,只听“咚咚”几声,转眼间所有人都己被撂倒在地,惟剩被封了穴道一并带到此处扣押的花飞宇。
“哼!凭你们也想困住我——”
花飞宇冷笑一声,从倒地之人身上摸出了火折子,重新点燃烛火步入冰狱之中,径直走上前去,不等二人有所反应就直接出手点中了展昭的黑甜穴——
“猫儿!……花飞宇?你要如何?”
白玉堂见状怒目喝问,不顾周身千刀万剐般的剧痛疯了一般地想要拼命挣开那道道束缚,却终是徒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花飞宇漠然地挥剑斩断绳索,将展昭解下抗在肩上,片刻不停地走了出去。
“猫儿!该死!你要将他带去何处?!猫儿……”
撕心裂肺的呼喊久久回荡在冰狱之中,直到嗓子再也叫不出半点声音,心脏仿佛被人剜刨而出,滚烫的血滴滴落在冰层之上,荫成一片触目惊心的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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耗到了三更头上,萧仲玄的最后一丝耐心终被磨光,一把夺了耶律宣景手中的酒囊,将剩余的酒液悉数倒入口中;罢了,扬手将空囊掷回,道:“酒已饮过,快快将人交给我!”
“敢问元帅,我若将他交与你手你又当如何处里?”耶律宣景抬手接了那酒囊,“啪”的打在掌心竟是火辣辣的痛——原来它被掷过来时其中已注满了内力!
“休得多言!我要如何安置他与你无关!莫非本王连一个人都保不得?”萧仲玄耗到此时已是满胸焦躁,心头火起,一掌拍下,身边案上之物立刻被震得掉了满地。
“展昭并非普通人,他乃是一名战俘,今日阵前连杀我左右二先锋,依照军法必是死罪一条——”
耶律宣景双眸微眯,唇角半挑,面上却全无半点笑意,一扯萧仲玄的右腕压制住他欲起身的动作。
“耶律宣景!你这是存心要与本王作对?今日这人你到底是交不交?”萧仲玄怒吼一声,不但不躲,反而身形一侧抽出剑来抵在耶律宣景颈边——
“交与不交,恐怕不是你我说了算的——圣上对阵前之事不甚放心,特意派了萧僚哥前来。”
耶律宣景低低笑开,凑到萧仲玄耳畔,缓缓轻言道。
“什么?萧僚哥……”萧仲玄听了此人的名字当下铁青了脸色!
萧惊哥为人心狠手辣,表面上只是散官一名,实则圣上身边第一谋士!朝中人人心知肚明,此人每每出现必是代表金口御言,若是稍有差池落入他的手中,平日便是再如何位高权重之人也无力回天,只能乖乖任其处置!
“不错,正是萧僚哥——按他离开上京那日推算,大概明日可抵达营中。”耶律宣景趁萧仲玄失神的瞬间猛一用力便欲将他放倒,不料他的反应比他所想的快上许多,反被他借力使力反腕抬腿接连进攻,挣脱开去。
“耶律宣景,本王一直对你一忍再忍,你不要得意忘形、欺人太甚!我生平最恨的便是被人威胁!”
萧仲玄说着一个翻身站立起来,却突然感到一阵晕旋袭来,难以抑制昏昏欲倒之势。
“你……无耻!”
“仲玄,你以为这许多年来只有你一人在忍么?你以为我当真眼中只有名利权势么?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包括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荣华富贵……但唯有此事我决不能容忍!我决不会允许你与他在一起!”
耶律宣景就着萧仲玄倾倒的方向接住他所身子,缓缓放倒在铺了兽皮的暖榻上。
“耶律宜景!你胆敢如此!”萧仲玄犹如一头困兽般拼命挣扎,却忘记此举只会加速体力的流失。
“我本也不想如此!我并非没有想过只要一辈子守着你看着你便好……”至于展昭,他大概还会感谢于我,至少我可以给他与那白玉堂共赴黄泉,做对同命鸳鸯的机会!”
耶律宣景边说边强行压制住萧仲玄的四肢,一手毫不迟疑地探向他的腰带。
“耶律宣景,我不会放过你的!他日不报此仇我萧仲玄誓不为人!”毒誓一字一句自萧仲玄唇边溢出,在失去意识前发了狠地一口咬向耶律宣景的肩头,仿佛要就此咬下他一块肉一般——
“好啊,我就等你来报——我生平第一次流血便是被你咬出,能如此伤我的只有你……只有你……”
耶律宣景收起双臂拥紧怀中之人,轻轻吻上他染了鲜血格外艳丽的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