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宣景突然在一瞬沉下脸来,一双利眼黑得深不可测。
“住口!本王不想与你讨论我的私事!圣上那边我自回有所交代!你出去吧……”
萧仲玄背过身去,眉峰随着心脏一同纠结起来。
耶律宣景的一番话,终还是让他想起了一直不愿去想的事情……
***
宋营·入夜之后
“白大哥,等一下……”
“萍姑娘,什么事?”
白玉堂才走出营帐,身后就有人叫了声,他停下脚步,转头看清来人后不禁暗暗皱了下眉,勉强耐住性子问道。
他心知狄青与包拯商量过后留了这婉萍姑娘在营中必有他们的用意,这女子小小年纪眼神便如此阴霾,每每有人问起她家中之事她便泪流满面,一语不愿再提伤心事就一带而过,越发令人生疑。
“白大哥,我……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不知可不可以?”
婉萍紧跑两步,微喘着在白玉堂面前站稳,脸上略略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
“我还要巡营,若是不急,请姑娘等到明日再说。”
大营之中极少女眷出入,加上此时天已大黑,猫儿又被包大人招走,这本该余惊未了的女子却单独前来找一个大男人说话,难保其中不是有诈!
白玉堂扯出一个不冷不热的微笑,以礼相待,不着痕迹地断然拒绝对方的要求,说完,转身便走。
“白大哥,请你等一下,我真的有事……”
婉萍边说边急急追了上去,却未看清脚下,不慎被一块石头一绊,惨叫一声跌倒在地上,泪珠立刻从她腮边串串滑落,哭声不一会就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白玉堂咬牙叹了一声,才上前将她扶起,身后冷不防传来一个声音:“白护卫好雅兴啊,和萍姑娘在此赏月么?”
“孙兵部说笑了,白某只是个‘粗人武夫’,何来的‘雅兴’?”白玉堂冷哼一声,暗笑孙秀竟如此沉不住气,连这样下作的手段也使了出来。
“白护卫才是说笑,孙某虽然一直在朝为官,却还不至孤陋寡闻到没听说过‘锦毛鼠’的名号……当年五鼠大闹东京城,白玉堂英雄年少、风度翩翩,不光武艺高强,更是足智多谋、颇有心机……如此出众的人品,也难怪会博得姑娘们的倾心……”孙秀故意斜眼瞟向羞怯地垂下脸去的婉萍,语气尖锐,意有所指。
不想白玉堂并未当场发作动怒,而是并无所谓地淡淡一笑,抱拳道:“孙兵部谬赞,白某不敢当,白某有狄元帅的军命在身,还要前去巡营,先告退了。”
孙秀见白玉堂提及军命,不敢再多耽误,只得放他离去,心中恼怒却也无可奈何。
白玉堂独自巡视到一半,正看到展昭迎面而来,心下一喜,绷紧的面孔也放了下来,轻轻纵身一跃,飘落在他面前。
“猫儿!”
“玉堂……”
展昭应了声便等着白玉堂开口,看这白老鼠的表情就知道他有话要说。
“猫儿,大人怎么说那婉萍姑娘之事?”
“未说什么,只是吩咐我们小心提防,不要与她太过接近,让别有用心之人抓到破绽,借题发挥。”展昭答道。
“大人果然厉害!竟已猜到了……”白玉堂抬手搭了展昭的肩,懒洋洋地将头靠了上去,半是玩笑道。
“哦?出了什么事?玉堂且说来听听。”展昭挑眉问道。
“刚刚那婉萍姑娘她……”白玉堂点了下头,将事情细细向展昭说了一遍。
“我便知道这其中一定有诈,若是当真请她进去说话,大概早被那孙秀借口陷害。”
“嗯……不错……”
展昭思虑了片刻答道:“此事其中太多巧合之处,怎么看都象是有人蓄意安排,等着我们稍有差池就一举斩草除根……”
话正说到一半,白玉堂忽然拉了拉他的袍袖,低声道:“猫儿,快看……”
展昭侧过头,正要发问,便看到一个人影闪过,虽然未看得十分真切,但依那身形和姿态看来,分明是个女子!
“那是……”
“管他是什么,跟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白玉堂说着,已经拉了展昭的手腕,飞身无声地跟了上去。
宋军大营一侧靠山驻扎,每每到了夜晚,北风嘶嘶呼啸,营外的树林内便是一片影影绰绰,漆黑阴冷,伸手不见五指。
展昭与白玉堂跟踪着那行踪诡秘的女子一路来到林中,待她停下了脚步,为免打草惊蛇,暂时在枯败的灌木后隐起了身形。虽然连日来天气阴沉,浓厚的云层遮住了冬日本就黯淡的星月,二人还是辨认出这女子就是婉萍,对视了一眼后皱眉暗道:“她……究竟意欲何为?”
正如此想着,只见那婉萍小心翼翼地四下张望了下,从身上的披风内掏出一只信鸽,解了它被缚住的双脚,扬起手来将鸽子放飞。
“哪里走!”
“想得到美!”
展昭和白玉堂同时低喝,袖箭和飞蝗石几乎在同一瞬击中了目标。
但出乎意料的是那婉萍猛然听到信鸽坠地前的嘶鸣却未显出半点惊慌,而是立刻转身便逃,轻盈地跃上树梢,两三个起落已经飞出了好一段距离。
这女子果真不简单!如此上乘的轻功不是寻常人可使出的!
二人虽本能地察觉到似有不对,却也顾不得多想……
眨眼的工夫,白玉堂人已如鹰般直射出去,展昭则矫捷地俯冲而下,伸臂捞起那被射落的信鸽才紧随其后地赶了上去。
那婉萍的速度快得超乎他们的想象,仿佛暗夜中的鬼魅,在林间上下穿梭翻飞,以展白二人绝顶的轻功仍是直到出了树林才将将追上。
“呵呵,追得上我,算你们厉害!”
婉萍回过头,长袖一扬,一阵烟雾便朝他们迎面扑去。
“猫儿小心!”白玉堂出声的同时,已飞身挡到了展昭身前。
“玉堂!”
展昭一惊,一把拉住白玉堂正要开口,却听他连打了两个喷嚏怒道:“这是何等招数,竟敢把这种东西撒在白爷爷脸上!”
“玉堂……你……”
展昭见白玉堂似无大碍,却仍放心不下。
“猫儿莫急,方才她撒的并非毒药,只是寻常女子用的香粉而已。”白玉堂脚下不停,一边疾奔一边解释道。
“香粉?”
展昭双眉一凛,更觉其中必有蹊跷古怪之处,但此刻一心二用,却也难有明确清晰的判断。
转眼间,大营已近在眼前,那婉萍却突然慢了下来,抖手又朝身后丢过一物。
这次展昭快了一步迎上前去,那物件带着风啸黑压压的遮面而来,缠绕住巨阙的剑身。
“这……”
二人定睛一看,却是一件披风!
稍一愣神的工夫,还未及作出反应,眼前豁然亮了起来,耳边传来一声厉喝:“什么人!胆敢擅闯我宋军大营?!”
“大人救救我!”此时婉萍早收起了适才的狠利,再抬脸时已是梨花带雨。
“婉萍姑娘,怎么是你?出了何事?”
“孙大人……”
婉萍喊了一声,原来问话之人正是孙秀。
他的身后跟了一队宋军,似是正在巡营。
“姑娘莫惊,究竟何事惊慌?”
“孙大人救命,他们要……要……”那婉萍话只说出半句,便已泣不成声。
“他们?”
孙秀抬头朝婉萍所指的方向看去,惊呼道:“展护卫,白护卫,你们这是……?”
“孙兵部,她半夜私自出营意图不轨……”
“他们说家兄葬在营外,将小女子骗去意图羞辱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