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千均一发之际,他似乎看见一个黑影朝他迅速冲了过来,伴随著一声尖锐的女人叫声:「哥!!」
睦月觉得好像有什麽人将他推倒在路旁,根本搞不清楚怎麽一回事,他就这麽坠入黑暗的深渊,昏了过去。
睦月在蒙蒙咙咙中做著梦….
梦见他回到年少的时代,和家棋一起站在樱花树下,望著飘散的樱花雨,你侬我侬的谈笑著。
「睦月!」家棋深情款款的呼唤著他,伸出手将他抱住,然後低下头吻住了他。
他红著脸靠在男人怀中,接受著男人的吻,心跳得又急又快,体内像要冒出火来一样,随著吻的加深,他能感觉到那阵甜蜜的晕眩感正逐渐升高,想要一辈子沉溺在这深情的亲吻中…….
但吻不到一半,男人突然将他用力推开,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我对你已经玩腻了,还是女人比较好!」彷佛刚才的温情不存在似的,家棋说完这句话後就丢下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别走啊!家棋…不要留我一个人..」他拚命的在後头追赶著,声撕力竭的恳求著,但无论他如何哭喊,如何一次又一次踉跄的跌倒在不平的石子地上,家棋都没有停下来,甚至连回头望他一眼也没有,睦月只能眼睁睁的看著他的身影渐行渐远,最後消失在他的视线下……
「不要!」大喊一声後,睦月终於惊醒了过来,原来是一场恶梦,他从床上坐了起来,发觉自己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第八章
「二哥,太好了,你醒了!」当他一张开紧闭的眼睛,睦玲欣喜若狂带点疲惫的脸庞立即映入了眼帘。
「睦玲?」他昏沉沉、迷惑的望著她,又看向了四周,对於平板的白墙与清一色的单调窗帘感到全然的陌生。「这是哪?」
「二哥,这里是医院啊。」睦玲的眼眶微微泛红,「你发高烧在病床上昏睡了三天三夜,我还以为你会就这麽一睡不醒,我真的担心死了。」
「我昏睡了三天三夜?」睦月茫然的说,脑中发钝的思绪不太能消化睦玲的话。
「是啊,爸妈还有大哥他们都很担心你呢,本来他们要在这过夜看顾,是我看他们太累了,就叫他们先回去,由我留下来陪你。」
「是吗?」睦月看了看自己一身白色的医院病服,张开了乾涩欲裂的嘴唇茫茫然的说:「可我怎会在医院里?我记得我要过马路到对面的餐厅,但是脑子昏昏的不舒服,後来不知怎麽搞的好像被一个人给推开了,之後我就不记得了,是不是那人把我送到医院的?」他努力搜寻模糊不清的记忆,试图拼凑起来。
睦玲脸色微变,眼中浮现复杂的神色,沉重的说:「二哥,你那时差点被车撞到,是家棋及时推开你的,他救了你一命,如果不是他,二哥恐怕……。」她说不下去了。
「是家棋救了我?」睦月吃惊、愕然的张大了眼睛,忽然间脑海中暂时休止的记忆整个复苏了,他怎麽也没想到那个冲出来救他免於惨死车轮之下的人影竟会是家棋。「那他现在人在哪?」
睦玲垂下眼沉默了。
「你怎不说话?告诉我,他在哪?」顿时不祥的预感袭上了心头,他激动的抓住了睦玲的手。
「二哥,家棋他…… 」睦玲停顿了好一会才艰难、悲痛的开口道,「他为了救你,自己反而被车子给撞到了,伤势非常严重,现在还躺在加护病房昏迷不醒,医生说他的情况非常危险,今晚是危险期,如果他渡不了的话,很可能就这麽永远不醒来。」
「你在骗我的是不是?家棋他怎麽可能…..」睦月眼前一黑,浑身一震,不愿相信这个可怕的消息。
「是真的,二哥,我知道你不愿相信,但是家棋的的确确在我面前被车子撞了上去。」睦玲哽咽的说,泪水滴了下来。
睦月的脸色白得吓人,「他在哪间病房?我要去看他。」顾不得自己虚弱的身子,他硬是拔掉了插在手上的点滴,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二哥,不行啊,你身体还虚弱著。」睦玲连忙扶著他劝阻道。
「我没事!」他推开了那双扶助的手,不顾一切的往外冲。「对不起,睦玲,我必需去看他!」
後边传来了叹气的声音,「二哥,他在二楼靠楼梯的那间加护病房。」
听到了睦玲的回答,睦月急切的飞奔下楼梯,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家棋的加护病房,果然看到了病床上躺著全身插满管子、奄奄一息的男人。
「家棋!!!」望著虚弱的不复原来面影的家棋,一阵刺骨的冰冷从脚底窜上了胸口,睦月颤抖的一步一步接近,从未有过的恐惧吞噬了他。
怎麽会这样?那个前几天还生龙活虎、精力旺盛的像条龙的男人竟会变成如今这副失去生气的模样!叫他怎麽能接受?怎麽能相信?
「你真是个笨蛋,你知道吗?」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睦月伸出手抚摸著家棋的脸,紧闭著双眼的他,一动也不动,就好像睡著了一样,但那缠绕的层层绷带,那透明的呼吸面罩,那联系著生命的心脏仪器,都宣告了这个男人陷入重度昏迷的事实。
「你为什麽要冲出来救我呢?结果我这个差点被车撞的人没事,你自己反而被撞个正著,都要作新郎倌的人了,为什麽这麽不谨慎?没事跑来救我做什麽?现在躺在这昏迷不醒,害睦玲为你伤心,你说世上有像你这样的笨蛋吗?」睦月控诉著他愚蠢的行为,声音却充满了悲痛。
家棋依旧紧闭著眼,罩住氧气口的嘴巴也毫无动静,恍若睦月是在对一个死人说话。
「你知道吗?我一直忘不了你,到现在仍是深深的爱著你,也许你会觉得这是种困扰,也许天生爱女人的你根本就不屑我的爱,也许你只是对我这个不用担心会生出私生子的男人的身体有兴趣而已,这些我都知道,但我就是爱著你,就算你当年如此狠心对我,就算你把我当成男妓玩玩就算,我还是爱著你,你说我是不是有自虐的倾向呢?」他望著家棋迳自诉说著,声声带著哭腔的告白。
「我知道你就要和睦玲结婚了,也知道睦玲的幸福所归是你,可我却在心里深处希望你们结不成婚,我是个很坏的哥哥吧!明明知道该为妹妹找到幸福高兴的,但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也无法由衷的表达祝福,真是失去做睦玲二哥的资格!」
「可我真的不懂你,我一直以为我在你心中一点份量也没有,可你却不顾自己生命跑来救我!是因为我是睦玲的二哥,所以爱屋及屋,你那时才会奋不顾身推开我吗?还是说你其实对我有那麽一点点的在乎?」睦月朝那没有一丝反应的人倾诉著心声,泪水一滴又一滴落在他包著绷带的脸颊上。
「告诉我,我是不是可以期待呢?是不是可以把这当成你对我是有情的呢?」他将脸贴在他耳边哽咽的低语道,「如果不是的话,只是因为凭著人情义理不得不救危难的义理哥哥,我宁愿你不要救我,给了我希望却又没那个意思,那对我来说比起你要娶睦玲还要来得残酷啊!」
「你醒来!快点醒来回答我!」睦月抓住他的肩膀摇晃著,但不管他怎麽摇就是没反应,他挫败的扑倒在床边,哀痛欲绝的说:「你快醒来啊!只要你醒来,我什麽也不奢求,什麽也不盼望了,只要你能好好活著,就算这一生与你只是姻亲上的兄弟,我都无所谓了。」泪越滴越多,到最後几乎是肝肠寸断的哭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