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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手放开,别拿我当贼防行不行?我又不是故意的,睡这么久才打到一次已经不错了。」

  没死人都算不错是吧?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楚悠再次有伸脚踢人的冲动,手上却是配合地移开了叠复在伤口上的双掌,没再拒绝陆晋桀的接近,任他解扣掀衣缓缓地拆开绷带。

  「有点渗血,还好口子没裂开,否则耳朵铁长菌。」

  「别怀疑。」看着床上的病号皱着眉头一脸懵懂地望着自己,陆晋桀好心地提供了下半段解释:「算你运气好,跟小方不熟没被念过,等哪天被他念上一顿就晓得什么叫耳朵长菌。」



  「这里是……家里!?」听到了关键字,楚悠才陡然察觉到身处的场景是自己的房间,惊讶之下差点没直接仰身坐起。总算他还有点记性没贸然行动,否则可能真会体验一顿耳朵长菌的滋味。

  说来也不能怪他迟钝,谁叫一醒注意力就全被集中在疼痛上,再加上窗帘未揭前一片昏暗,哪看得清这是东南西北。

  「我怎么觉得该找方晴再上来检查一遍,你这是哪门子的白痴问题?」

  「我说不行的你怎么……唔!」伤口上不期然的刺痛又让楚悠闷哼了声,惶急的语句全成功地被陆晋桀手上的动作给封在嘴里。

  「你说不行?」拿着棉棒沾药在伤口缝线上慢条斯理地涂抹着,陆晋桀掀唇露了口白牙,笑得令人生颤。「对不起呀总裁,这儿可不是会议桌上由你说了算。两个月没找茬是不是对你太好了点?这倒是我这做秘书的不是了,既然总裁记性这么差,我该隔三差五做些什么提醒注意才对,省得你老忘了自己是谁。」

  倒抽口凉气,楚悠抿紧了唇瓣,不是为了这番语声轻柔的威胁,而是腰上的伤被绷带层蹭紧裹压迫的痛,男人动作粗鲁得简直当他是死人无知无觉。



  陆晋桀其实说得没错,这些日子的风平浪静的确让他松懈了不少,所以才会在晚宴上、在墓园里和现在说出这种蠢话。不是他忘了自己就谁,而是忘了对方是谁,忘了两人脚下踩的不是平等的同个位置上。

  也许正因为这男人知道自己的底细,所以在他面前才会一次又一次忘了隐藏忘了伪装变得越来越不设防,才会在孤立无援的绝境里,不由自主地生出可以商量的错觉。

  这能算是他的错吗?楚悠苦笑地垂上了视线。

  他也只是个普通人哪!日以继夜地压抑着自己扮演另个人,提心吊胆地在别人的世界里生活怎能够不累?他不过是想找个可以拿下面具的地方稍微透口气罢了……

  「不说话,生气了?」看着人抱着腰毛虫般蠕动远离床边的自己,陆晋桀不觉莞尔地摇了摇头。这么孩子气的动作真亏他一个大男人做得出来,而且做来还那么流畅自然。

  「……痛,没力气说。」他是生气,不过是在生自己的闷气,然而领教过这男人的种种蛮横,楚悠没打算逞匹夫之勇闭嘴当蚌壳。

  「你这家伙还真是标准的后时后觉型,明知道会痛偏偏挨痛的时候从没个记性,真不晓得神经是怎么接的。」凉凉奚落着,陆晋桀伸臂一捞,又将面前的大毛虫勾回了身边。

  他喜欢看着人讲话,尤其是说风凉话的时候。

  「痛就别乱动,崩了口自己拧耳朵去听方晴念经。」

  「小……方医生没说什么?」话到嘴边才猛然想起和小方「理当」不熟,楚悠迅速改了称谓。虽然从陆晋桀态度上看来似乎没什么不对,还是探个口风比较放心,他也好奇这男人是怎么瞒过小方的。

  「有我罩着你穷操心什么,你还躺在楚家大床上不是吗?」唇棱微勾,揶揄的神色将整张俊脸渲染得更加狂妄不羁。「不自量力的笨蛋一个,懂得惹麻烦怎么就不懂得把手脚练得利落点?下次再见红就自己看着办,我可不是血库供你予取予求。」

  「你输血给我!?」不下于片刻前的惊愕,楚悠猛然抬头对上了那双总是带着淡淡嘲讽的褐色暗瞳,他没料到这个深恨着楚枫之的男人会对他这颗绊脚石伸出这么大的援手。

  胸口蓦涌的悸动,难以言喻……

  「废话!要不然你以为方大医生可以拿白开水当血用?」斜睨了眼这个显然因为失血还在发晕的蠢家伙,陆晋桀举臂伸了个懒腰。

  「挨这一刀让你脑袋清楚点了没?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好说话,床上玩一回就算了。」戏谑地一撇唇,长指逗弄似地在口扣未掩的肌肤上轻轻挠刮着,「再说既然要做楚疯子那人渣就学得彻底点,别像老母鸡似地管东管西,再管下去你就准备真的重新做人吧。」

  「不是针对我。」胸腹间的瘙痒感让楚悠一阵颤慄,可惜再缩再退也还是这张床,只有赶紧挑个话题引开这个忽晴忽雨大魔王的注意力。

  「什么?」

  「不是针对我,他们的目标不是我,是爷爷。」重复强调着,果然肚皮上的爪子随即安份了下来,楚悠轻吁了口气:「有头绪吗?」

  在楚氏执事这么多年,就算不清楚整个来龙去脉也该对那些风吹草动有所耳闻,端看眼前这男人愿不愿意说了。

  「……」沉吟不语,陆晋桀将整件事再在脑里转了遍,事情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时机能够抓得那样刚好又胆敢太岁头上动土的人,除了自己和楚槿之之外不做第二人想,这点他绝对肯定,问题是……目标怎么会是楚任瑜?挡路的讨厌鬼是床上这只吧。

  再说不管是楚瑾之还是廖可欣,目前都还是妾身未明的窘况,老头要是在这时候嗝屁了,那两个岂不是什么都得不到。

  这究竟怎么回事?他才不信昨晚纯是场巧合的意外。

  「你很确定?」

  「嗯,确定,你和柴叔再晚点到我真会拦不住人。」既然陆晋桀有兴趣讨论,楚悠当然乐得继续这话题,多个人商量总好过他一个人闷着想破头。「我想不通一个八十多的老人怎么会跟人结怨这么深……生意上的事?」

  「想不通?哼,你以为姓楚的老家伙亏心事还做得少?少天真了我的大少爷,你没那么不食人间烟火吧。」轻蔑地一抿唇,陆晋桀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就算摒除个人恩怨,他也看不起这种手不刃血却杀人无数的虚伪小人。

  「我……」咬了咬唇,楚悠没办法反驳陆晋桀的嘲讽。

  并不真是世事不知的大少爷,而是他眼里所看到的楚任瑜只是个再慈祥不过的老人家,其他的他没刻意探究当然楚任瑜也不会在他面前展现。

  突然间,一个骤然串出的念头让楚悠不由地眉心紧锁。

  如果这男人真如方才所言那般鄙弃楚任瑜的所作所为,那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有违本性地进来这与他价值观格格不入的楚氏?

  他原以为,陆晋桀只是与楚枫之交恶而已,现在看来却似乎不仅是那么简单……

  「你……讨厌爷爷?」

  「讨厌?换个词形容好吧。」警惕陡生,陆晋桀故意扯唇露了个不正经的痞笑,「疯子,我没你那么好命,可是看人家脸色领粮过日子的,你这话传出去可会害我砸了饭碗。」

  「那么讨厌楚枫之总没错吧,讨厌他却可以隐忍着脾气甚至改变性向委屈做他的情人;不欣赏楚任瑜的作风,却在楚氏一待就是十年还身处决策核心……该怎么说呢?你不觉得你很矛盾?」没理会那模糊焦点的障眼法,楚悠索性把话挑开说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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