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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每一步,都好沈重。这条路,怎麽走得这麽辛苦?

  风吹过,飘动身上斗篷,她好冷……她觉得自己像抹游魂,也许刚刚她也死了。

  以前怪师父话少,现在恨不得他人在身旁,就算不说话,就算待她坏,没关系,她都爱,只要师父活著。只要他还能呼吸!就算只是和他吃著清粥小菜,已够满足。

  阮罂好不容易走到领尸处,却有个人,先一步等在那里。



  那人穿著一袭华美的金色斗篷,身旁站著六名婢女。听见阮罂的脚步声,那人缓转过身,那是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儿,她教阮罂看见了跟自己一样的红眼睛。

  她也在哭。

  可看见阮罂,她笑了,笑得悲伤。

  「是你吗?」简短的,她说了这句。

  阮罂停步,不明白地看著她,揣想著她的身分。

  「刚刚处决的犯人,是你什麽人?」



  蓦地阮罂面色一凛,明白过来了。「你是长公主?」

  「还不向我行礼?」

  阮罂冷笑,忽而咆哮:「就是你害死他!那麽还在这里哭什麽?」

  一旁的女婢喝她大胆。

  长公主打量阮罂。「你来领尸体吗?呵,恐怕,让你失望了,他的尸体我要了。」

  「你且试试,我杀了你。」阮罂眸中迸出寒光。

  长公主大笑,笑得凄怆,笑得疯狂。「果然是一样的臭脾气……」收住笑容,狂妄道:「这尸体,不给你,你回去吧。他就是做鬼,也不得自由。」

  阮罂抽出匕首,便冲上去杀人。

  婢女尖叫,一旁的侍卫冲过来。「保护公主!」

  「阮罂。」

  阮罂顿住势子。

  「阮罂……」

  有人叫她,这声音、这熟悉的嗓音——她转身,震住,刀从手中滑落。

  眼前,是个穿褐色大袍,半蒙住面的男子,但那双眼,她熟悉。阮罂颤抖,连呼吸都小心,怕是梦。她看得出他在微笑,那眼睛里闪烁著笑意。

  「师父?」怎麽会?刚刚分明……

  「囚犯被我掉包了。」长公主上前来。「方才斩的是另一名死因,披头散发的,谁认得出来?」望著阮罂,眸子里泪光闪动。「我真羡慕你,你跟他走吧。我爱他,我要他活著。」

  阮罂也哭了,奔人师父怀中,放声号哭。

  司徒剑沧立刻将她搂紧了,紧拽在怀里,然後抬头,对长公主说:「我不会忘记你,你是我心中,皇朝最美的公主。」

  长公主眨了眨眼,眨出更多泪来。终於等到他的赞美,得到他的感谢,却得不到他的爱,最後仍是输给他。也许这本来就是一场永不会赢的战役,因为她爱得比较深,注定输给他。

  「本宫将你们逐出长安,命你们不得再回这里。听见吗?」

  这是长久以来,司徒剑沧唯一听进长公主的命令,他随阮罂离开。

  长公主目送他们,天色阴郁,狂风猎猎,长公主觉得她像作了场梦,她在这梦中时而高兴时而落泪,像个疯子。而原来,这是爱情。曾以为自己高高在上,而原来在爱面前,她太渺小,太无能为力,即使身分再尊贵也无用。无限唏嘘,从不知贫穷为何物,直至今日。她替自己感到可悲,阮罂一介草民,还比她富有。

  「我祝福你,司徒剑沧。」她喃喃道。

  祝福这个教她懂得,有些事,仗权势亦不能得到。教她识得这世间,还有人不屑攀权附贵,宁与爱靠拢,跟自己意志同存,誓不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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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爷爷说过,沙漠的夜,天空里的星子比城里看见的还多上几十倍。」

  「我爷爷还说过,在沙漠里,要跟游牧民族一样,住蒙古包,乘骆驼。」

  往西域路上,月映大地,黑色骏马达达前行,苍在顶上盘旋,时而飞近,时而消失不见。

  司徒剑沧揽辔绳,听阮罂在他怀中喋喋不休。

  长路漫漫,阮罂的梦想等在前方,而司徒剑沧的梦想已经实现,拽在怀里了。换他,陪阮罂天涯海角逐梦去。

  听她讲得兴致勃勃,他问:「万一没看到死亡之虫呢?」

  「有的,一定有的。」阮罂很有信心。「我爷爷见过,他说有就有。」

  「如果没有,可不要伤心啊。」他揶揄道。

  阮罂回头,赏他个目眩神迷的笑容。

  司徒剑沧不禁恍惚地想,是这灿亮的笑,令他折服,甘愿陪她发梦吗?他听阮罂爽朗地说——

  「等我见到传说中的死亡之虫,便亲手抓了它,带回我爷爷坟上示威,谁教他当初不带我去,哼,什麽女人不能去西域冒险,我这不就去了吗?」

  「是是是。」他笑,那笑容藏著无限包容。

  他们在月光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个把月披星戴月,阮罂不觉辛苦,只觉得幸福。这便是她要的幸福生活。不住大房子,不需平安的好环境,就算身处一条凶险大道,只要能表里如一,不需作假的当自己,并且与爱的人同在,她就心满意足。而如果喜欢的人,还愿意陪她完成梦想,今生何求?

  是夜,投宿荒野客栈。

  店小二领他们穿过走廊,来到最边间客房。「两位要厨房送膳食吗?」

  阮罂问:「你们有什麽吃的?」

  「不需要。」司徒剑沧拒绝了。

  阮罂看他一眼。「你不饿啊?」

  司徒剑沧摇头了,阮罂只好笑笑对小二说:「不用了。」

  店小二又问:「两位要什麽喝的吗?」

  「不需要。」司徒剑沧又是答得铿锵有力。

  小二搓著双手,笑嘻嘻地推销:「我们有高粱酒、上等烧酒,还有——」

  「我说不用。」赏了小二钱,司徒剑沧打发他走。小二前脚刚踏出门,他砰地立刻关门。

  阮罂困惑。「我还想叫壶酒,庆祝你大难不死,你怎麽……」愣住,看他走到窗前,砰地,把窗给关上。挡去月光,关上夜虫啼叫声,小房间顿时安静,只剩烛光袅袅,映四面墙。

  司徒剑沧转身,盯著她。

  也不知怎地,阮罂忽地心跳飞快,呼吸不顺,紧张了。她用有些傻气的笑容,掩饰心慌。「干麽又关门又关窗的,你——」

  「过来。」他目光炯炯,瞧得她脸红耳熟。那霸道的口气,像失去等待的耐性。

  阮罂慢慢走去,停在他面前。

  司徒剑沧猛地一张臂,便将她紧锁在怀里。那双铁臂的力道,勒痛她的身体。

  「师父……」他怎麽了啊?

  司徒剑沧脸贴著她发梢,内心激动。「之前,我真以为……会失去你……」

  直至亲密拥抱住了,心才踏实,确认不是梦。

  「我现在,只想这样……」他说,一直抱她不放手。

  否极泰来,他只想要她,想占有她。这傻瓜却只想著西域大计,一路上,不知他的心思。彷佛不久前,他们差点生离死别,她都忘了。这傻瓜,差点失去,他急著想珍惜。除了抱紧,还想要更多证明,证明他们不会再分开,这天地除了她以外,再没什麽值得他关心。

  阮罂乖乖地让他拽紧,她安静了。他痛苦的嗓音,令她眼眶红了,而在那热情拥抱里,她迷惘著,心慌著。

  司徒剑沧低头,寻到她的唇,掳获,吻住那片柔软。

  欲望在这瞬间点燃,她好自然地张嘴欢迎他,挺身与他贴更紧。同他一般贪婪地呼应彼此,掠夺彼此气息。当吻得越深入,更亲昵,彼此身体更热烫,体内的骚动更激烈。

  光是吻她,他不满足。司徒剑沧左手握住阮罂纤细的颈子,右手探入她衣襟,再低身啃吻那柔白的耳,大手在她衣内摸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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